万人迷他恃靓行凶(83)
方柳扬眉,执茶相敬。
“不急于一时,闻大侠,请。”
“方庄主,请。”
杯盏交错间,已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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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
方柳与闻行道时常彻夜长谈。
如今,四公主虽与右相一派取得了联系,却仍旧携其子长居武林盟,时时观望朝中动向。越是年节,皇帝便越有理由终日沉迷酒肉声色,偶尔为美色怒发冲冠,闹出的笑话甚至流入了寻常百姓家中。
荒唐至极,热闹至极。
荣康从边关传来消息,他已经与闻行道一脉的人里应外合,也寻到了过往追随自己的战友,正一步步架空朝廷派去的军官将领。
诸事尚算顺利。
若说有什么麻烦事,便是莫凭那小子了。
梅花剑宗的人找他找疯了,若不是郭盟主立刻飞鸽传书,他们怕是要将这地界搅弄得不得安宁了。得知莫凭如今身在武林盟,护送他的长老们快马加鞭往雁山镇赶,只为了确定宗主爱子的安全。
可莫凭大概是到了反骨的年龄,知晓梅花剑宗的长老要来寻他,竟躲到了方柳的庄上。
屋顶炭火烧得暖热。
莫凭坐在一旁的客座上,不停追问赛雪:“小婢女,你们的方庄主何在?”
赛雪笑得热络,但笑意不入心:“回莫少侠,我们小庄主事务繁忙,现在不见客。莫少侠若有急事,赛雪可以代为转告,若无急事……”
言至此,她便笑而不语了。
莫凭自不服气,但看她是方柳的大丫鬟,这才压下自己焦躁的脾性,说:“可那武林盟的闻行道不是日日来么?他既来得,我就来不得了?”
赛雪只说:“小庄主和闻大侠有要事相谈。”
莫凭愤而起立:“我也有要事!”
闻言,赛雪眼波流转,心底暗暗琢磨,是否有将这尊缠人瘟神请回去的法子。
恰在此时,堂屋内传来一道清冷悦耳的笑声。
“莫少侠又有何要事?”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莫凭便不觉喜上眉梢,回头看向声音来处。
正看见一道身披素色狐毛大氅的身影,他一身孤绝傲然,眉目如诗如画,发梢与肩侧落了皑皑的白雪,披风下若隐若现的腰身劲瘦如松。
再端详数次,都是令人心惊的绝世之姿。
赛雪忙满面笑意迎了上去,接过那人身披的狐毛披风,而后知礼地退到了一旁。
方柳整了整劲服的袖口,问:“怎么,你们梅花剑宗有人欲以下犯上了不成?否则方某倒是想不出,莫少侠还能有何要事。”
良久,莫凭后知后觉地回过了神,明白他在打趣自己。
他又羞又恨,羞恨自己被姝色迷了眼。
偏偏此时,一只手臂伸出来,取走了方柳发梢落下的雪梅,还颇为有意地道了一句:“看来莫少侠无事,方庄主不如继续与我商讨之前的事。”
莫凭这才注意到,那闻行道竟又在方柳的身旁。
真是阴魂不散。
莫凭立刻反唇相讥:“闻大侠怎么不务正业,终日总缠着方庄主,武林盟竟没有正事可忙了么?那还选什么武林盟主,总归也是闲着罢了。”
闻行道睨他一眼,并未过多理会。
方柳弯眸。
他意味深长道:“莫少侠……当真英雄出少年。”
虽说郭征近两年确有力不从心之时,可梅花剑宗既是江湖门派,就算心底生了其他的心思,明面上也必须遵守武林的规矩。以闻行道的武功和身份,怕是梅花剑宗的宗主来了,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可莫凭却无所顾忌,将闻行道连通武林盟放在一起冷嘲热讽,竟是连武林盟主都瞧不上了。
其实莫凭想得并不深远。
他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不愿在方柳面前落了下乘。
望见方柳眸间的笑意,莫凭晕头转向喜上眉梢,还当他言语意在赞许,便难掩喜意道:“哪里哪里,我也不过如此,比不得方庄主。”
方柳笑意更甚。
闻行道见状,便知对方是临时起了兴致,觉得莫凭痴傻有趣。
他心中慌了片刻。
果不其然,下一刻方柳便戏弄道:“我观莫少侠骨骼清奇,聪颖过人,可愿同我们一起商讨要事?”
闻言,莫凭激动得朝前走了好几步。
“此话当真?”
“当真。”
闻行道视线冰寒,落在了莫凭身上。
“哼哼——”莫凭强装稳镇静,得意的眉眼却不自觉乱飞,“恭敬不如从命。”
他又能与方柳共处一室了。
不不不……莫凭慌忙用力甩了甩头。
必须清心寡欲,淡泊声色,自己断不是因方柳而喜悦。只因他的目标是做那天下第一的剑客,理应要多了解方柳这位眼前的天下第一。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三人前后走进了书房。
落座后,赛雪便捧着热茶施施然走了进来,给在座的三人斟茶,添些精致点心。
莫凭尽力避免看向方柳,视线落在茶盏和点心上:“商讨什么事?”
方柳抿了一口淡茶:“尚未想好。”
“……”
未曾想,他竟如此直接。
莫凭无言片刻。
闻行道眼中倒是有了笑意,惬意端起一盏茶,只静观其变。
第70章 行动
炭火烧得滋滋作响。
过了良久,方柳终于放下手中茶盏,抬眸瞧了一眼莫凭:“莫凭,我问你。”
闻言,莫凭下意识看向方柳,竟忘了要避开他目光的决心。可只要对上他清冷的双眸,先前暗下再多的决心,也不过是妄言。
莫凭只觉心尖儿都要被那眼神俘获。
“你……你问。”
他颤声说。
“抖什么?”方柳好笑,“我能吃你不成?”
一旁的闻行道眼神轻嘲。
似在笑他经不住事,笑他在方柳面前跌了份儿。
此番年纪的江湖儿郎,哪里又受得了这种事。头脑发热之下,莫凭便心一横挺胸怒吼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可乍一听,这怒气像冲方柳而去。
莫凭霎时慌了神。
方柳但笑不言。
莫凭直视他的双眸,语气不由得像服软似的:“我不抖了,方庄主且说……”
方柳这才重新问道:“你为何要避开梅花剑宗的长老?”
提起要来寻人的长老们,莫凭立时愁得皱起眉头,郁烦之情溢于言表。可他嗫嚅半晌,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俨然便是一位与家中闹了矛盾的小少爷。
方柳心中有数。
他又问:“莫凭,你可有血性?”
此问题倒是好答,莫凭神情转为意气风发,神采飞扬道:“方庄主见笑了,我堂堂男儿郎,何曾少过血性?”
方柳执盏轻笑:“是么?”
见他神情,莫凭犹疑:“……有何错处不成?”
“那依你高见。”方柳缓缓反问,“所谓血性,当为何物?”
“自当是刚毅正直、仗义磊落!”
“具体些。”
“具、具体些?”莫凭挠了挠头,“譬如劫富济贫,又譬如惩恶扬善?”
方柳淡淡扫他一眼:“做过?”
“自然。”莫凭昂首得意,“我此生最仰慕之人,便是太微剑主独行剑客,为此也曾仗剑救过受制于贪官的百姓,斩过匪徒的项上人头!”
听到太微剑之名,一旁的闻行道默默看向方柳。
方柳神色平静:“厉害。”
听闻他夸赞自己厉害,莫凭一时颇有些止不住话茬:“待他日,我独自行走江湖,定要将天下搅个天翻地覆,教各路贼人谈之色变,做那天下侠客之首。朝堂武林,尽在掌握!”
“不错,少年志气。”方柳拍着手,眸中却不见几分笑意,“那我倒要讨教讨教,如何将武林搅了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