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他恃靓行凶(48)
那老鸨不曾看清来客的面容,便已下意识招待起来。可等走近两人,看清他们的面容和气度之后,他反而噤了声。
无它,只因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人为何会来这烟花之地。
方柳十分自然地接话:“寻乐子的客人,不欢迎?”
闻行道顺势拿出一锭金子。
老鸨看直了眼,忙调整表情,笑得像朵花:“欢迎!欢迎!怎的不欢迎?!”说罢,他朝后方摇了摇帕子,呼唤道,“来,闵儿玥儿,招待贵客了!”
闻行道松了手,老鸨连忙接住下落的金子。
方柳瞧了眼老鸨招呼来的小倌,语气轻佻风流道:“只叫这两位陪着,是看不起新客,要赶人走么?”
闻行道知他在做戏,这神态分明似曾相识。
约摸是在模仿那朝暮城的燕家少主。
只是这样轻佻的话语,由方柳说出来,却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反而令人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老鸨赔笑道:“瞧客人说的,我这哪儿敢呢,这不是因为夜里客人多,许多公子皆被点走了……”
“算了。”方柳道,“先为我们准备一间幽静些的房间。”
老鸨连忙应下,引他们去到了二楼最里的屋子。
进屋后,方柳留下了名叫闵儿、玥儿的公子,老鸨嘱咐人送来酒水点心,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眠花宿柳之地,轻轻一嗅皆是扑鼻而来的熏香,闵儿和玥儿身上尤甚,隔着几尺远都能闻见那呛人的味道。
名唤玥儿的公子,身穿两层极透的薄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矫揉造作的媚劲儿。他边一步三摇地走过来,边娇声说道:“玥儿来伺候两……”
“不必。”闻行道冷脸打断他的话,“离我们远点。”
他神色过于骇人,吓得玥儿顿时停住了脚步,两公子皆安分了些。
他们平日里甚少碰到这般奇怪的客人,那些来此狎妓的恩客们,哪个不是为了图个一时快活,一来便火急火燎揽着他们往那床榻上倒。
连靠近都不让他们靠近的,实在难得一见。
方柳淡声解释道:“我身旁这位客人心有所属,此次是想向你们取经。”
闻行道:“……”
他没有开口否认,任由方柳给他添了这莫须有的设定。
闵儿接待的客人多了,人还算机灵,明白他们无心风月之事,便问说:“……两位贵客有何想知晓的,只管问便是。”
方柳便笑看闻行道:“闻大侠,问你呢?”
闻行道扭头,对上方柳的笑眼,心霎时漏了一拍。
方柳:“闻大侠?”
闻行道只好转向那两名公子:“平日都会有什么人来此地?”
玥儿和闵儿对视一眼,神情谨慎了些。
玥儿道:“事关其他恩客之事,不好妄加言论……”
闻行道再度掏出一锭金来,放在茶桌边缘。
玥儿顿了片刻,便连忙改口:“但若是不泄露恩客私密之事,倒也不是不可说!”
闵儿也说:“咱们这地方,来的王公贵族可是不少。”
方柳:“比如?”
他们两人便边回忆边报了许多人名,不知不觉便说得起兴。
玥儿说:“说起来,那刘驸马还是咱们这里的常客呢。”
闵儿嗔道:“可他却未曾点过你我,回回都叫那兰公子去伺候。”
这些小倌彼此之间,皆互称“公子”。
方柳便笑说:“这兰公子多国色天香,让那驸马爷总是惦记着?”
他一笑,熠熠生辉,让两位公子面红起来。
玥儿媚笑道:“算什么国色天香,怎么比得过客人您……”
话说一半,闻行道视线冷冷扫过,玥儿便赶紧住嘴。
闵儿打圆场道:“说起来,今夜刘驸马来了又走,那兰公子似乎正空着呢,客人若是想知晓,让人将他叫来不就行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闻行道说,“去叫。”
看得出他十分不喜风月场所,脸色比平日还要冷硬,无多少耐心可言。
闵儿连忙应声,出门去嘱咐小厮寻人。
闻行道再度挥手,让那玥公子退下。
等人的过程中,方柳闲适倒了杯热茶来喝。
闻行道忽然开口:“方庄主。”
方柳专注饮茶,随意回道:“何事。”
“此物,”闻行道在桌上放了什么东西,“物归原主。”
方柳这才分了些注意但桌上那物件——原是张粉笺。
他立刻意识到是何物,遂轻笑了一声。
“倒是果真去拿了。”
只因他选择了顾择龄的河灯么?
有趣,且耐人寻味。
“方庄主料事如神。”
说罢,闻行道将那粉笺翻了过来,露出其上的字迹,只见那本该写着愿景的地方,写有一行字。
——如此看来,闻大侠又要将轻功用在奇怪的地方。
第43章 刘珏
闻行道自己也不知怎地,在跟踪完刘珏之后,不自觉去寻找方柳放入河中的灯。
习武之人眉目清明,他又对方柳选择的河灯记忆犹新,因此很快便在一众大同小异的河灯中,找出了方柳放下的那一盏,且没忍住看了其间粉笺上的字迹。
却没想到被方柳罢了一道。
方柳此人不仅武功高绝,还生了一颗玲珑心,他看人看得太准,就连嘲讽都要预判。
轻易不能招惹。
方柳将粉笺推回给他:“既然闻大侠拿了,便送予你,不必还我。”
闻行道看向那粉笺,却没有动作,只道:“若河神有灵,知道方庄主写了这些,那你的愿景怕是此生难以实现。”
“呵。”方柳轻笑一声,“若是河神有灵,想来也看不完那么多盏河灯。”
闻行道:“看来方庄主不信神佛。”
“我之愿景,自己来实现,哪里需要神佛。”方柳反问,“况且,闻大侠真当神佛如此得空不成?”
闻行道沉眸:“辩不过方庄主。”
就在此时,屋内又走进来一名公子。
这位公子的相貌比方才的玥儿、闵儿要精致些,性子瞧着也更高傲,是最易勾起富家老爷、权臣贵子追逐之心的类型。
但他的孤傲像是装出来的,刻意雕琢的痕迹过于明显,难以掩饰一身风尘气息。
那公子走到屋中间,朝方柳和闻行道欠身,态度恭敬高远:“奴家名叫兰儿。”
这位便是驸马爷刘珏的蓝颜,兰公子。
兰儿自报家名之后,未曾抬头,他垂首露出自己光洁的后颈,做出一副顺从却冷清的模样。来此寻欢作乐的人,最喜欢他这副姿态,人前冷清,人后淫-荡。
但今日来的两位恩客,似乎对他毫无兴趣。
他分明摆出了引戮羔羊的姿态,可半晌过去,仍无人理会。他渐渐感到疲倦,还要装作无事发生,保持这个躬身的姿势,不便抬头。
终于,其中一位客人开了口,并非叫他起身,而是问说:“听说刘驸马是兰公子的常客?”
兰儿闻言,终于有机会抬起头来。
待到看清两位恩客的相貌,他脸上浮现讶异的神情。
他自诩是这尚阳城内品貌最出众的小倌,入幕之宾中贵胄无数,恩客千金难见一面。若不是今夜刘驸马点了他,中途又走人,而今夜的客人据说初来乍到、手笔极大,他也不会给这个面子来接待。
却没想到,客人的相貌竟比他昳丽太多。若果真一夜风流,倒是对方吃亏了。
闻行道见那小倌眼神越发飘忽,不知在想什么什么,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回答?”
兰儿被骇了一跳,立时回神:“是!确有其事……”
方柳继续问道:“只他一人来?”
兰儿这才明白,这两位客人并非想与他同度良宵,而是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