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他恃靓行凶(45)
听到张园景的话语,顾择龄窘迫地偷看了一眼方柳,见他神色打趣地看着自己,便踌躇问说:“是、是我何处理解的不对么?”
“既是趣事,自然要说那些庙堂之下、诗书之外的事了。”张园景笑着说道,“虽然方公子才华出众,对孔孟之道颇有见解,但也总不能在这样消遣的时间里,还让方公子与你谈论文章吧?”
“这……”顾择龄道,“是我读死书,不知变通了……”
方柳:“不愧是将做状元的人。”
顾择龄欠窘:“方公子莫要打趣在下了。”
“说起趣事——”张园景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非常地说道,“我前两天从刘举人那里听到了一件。”
方柳便说:“愿闻其详。”
闻行道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静静看向张园景。
备受瞩目的张园景只觉受宠若惊,语气更加认真、玄乎地讲述道:“诸位可还记得,咱们此次开恩科的原因么?”
“这个自然。”顾择龄道,“当初还说与方公子听过。”
闻行道是唯一个不清楚此事的,可他脸上没甚表情,看不出一点茫然无知的模样。
方柳余光瞧见他面上木然的表情,便玩笑道:“闻大侠,圣人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若是不懂就问,这里谁人会嘲笑你不成?”
闻行道看向他:“方庄主不正笑着。”
“是么。”方柳不以为意,唇边好看的弧度未减,随意改口道,“那就除了我,无人嘲笑你。”
“闻某是否还要谢过方庄主?”
“如果闻大侠想,不无不可。”
闻行道凝眸注视了他片刻,竟果真沉声说了句:“那就谢过方庄主了。”
方柳轻笑一声,大大方方地受了。
顾择龄看见他们的互动,心中泛起阵阵酸涩之意。
自分别后,他时常梦见方柳,还在梦中……他便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若是可能,他希望当方公子想打趣谁时,能只作弄他一人。
幸而。
幸而方公子对谁都未曾上心。
可同时,他也难过于此。
思及此,顾择龄忽然开口解释起来,他一出声,果真吸引了方柳的注意:“圣上围场狩猎打到一只玉兔,博了萧妃一笑,这才要大赦天下加开恩科。”
方柳颔首,复又眉眼轻扬地问道:“闻大侠可知晓了?”
闻行道点头,冷冷看了顾择龄一眼。
张园景未曾发觉异常,神秘兮兮说:“后来不是说咱们还没到尚京,那萧妃娘娘便失宠了么。结果现下……你们猜怎么着?”
方柳顺势问:“怎么着?”
“现下——”张园景压低了嗓音道,“今上又好起南风了!”
第40章 河灯
张园景说完之后,本以为其余三人会大吃一惊,可转头一看,却发现他们竟没甚表情。
“尔等何不讶异?”张园景疑惑,“难不成事前已经知晓?”
“不知。”顾择龄语气温文尔雅,“但总觉得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古往今来,不少王侯皆是好南风的,有些还将其传成一段君臣相和的佳话。当然,今上并非明君,做的事或许更无视礼教。
只希望今上能少做些糊涂事,否则遭殃的又是百姓。
“哎……”张园景摇首,“我还当你们会惊讶一番呢。”
方柳问道:“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其他举人定有个听说传闻的途径,总不能是自己臆想。
张园景思索了片刻,小声说道:“说是因为有人见到,今上最近招了些傅粉何郎的男子入宫。那些男子,还是驸马帮忙找的呢……”
听到此处,方柳神色不变,眼底却多了一丝知悉。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哪个驸马?”
“方公子乃江湖中人,对朝堂之事可能不太了解。”张园景解释道,“今上的大公主年少便夭折,二公主送去和亲,三公主有些痴傻尚未曾许人。如今唯一有夫婿的便是四公主,剩下的公主都还小呢……”
方柳明悟:“也就是说,当朝现下只有一位驸马?”
张园景点头。
顾择龄道:“便是那位刘珏大人?”
“没错,正是这位刘驸马。”张园景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他也是尤太傅那一党派的人……”
说到这里,方柳便懂了,其他两人也知晓了刘珏的定位。
因为这位尤常尤太傅,可以说是世人皆知的奸臣佞幸。他原本是当朝太子太傅,深得皇上信任,后来太子被废,便让他继续教导其他皇子。
如今皇上做出的许多昏聩决定,背后都有尤太傅的影子。因着今上的偏爱,尤太傅的权利甚至比几位王爷和皇子还大,谁人见着他,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本朝的驸马无法拥有实权,多是挂个都尉的闲职,这刘珏也不例外。
他若是尤太傅那一党派之人,必然会给今上提供不少乐子。既然他如此积极招男子入宫,恐怕今上好南风一事,便与他有关。
只是不知这刘珏和那承庵寺的监寺无增大师,究竟是何关系。
方柳继续问道:“你们对刘珏有何了解?”
“听到过一些传闻,譬如他和公主不和,是整个尚京官员圈子里都知晓的事。”张园景看向顾择龄,“顾贤弟可还记得,一旬前咱们和李举人喝酒那次?我记得只有你喝的酒少,所以最后仍清醒着。”
顾择龄点头:“记得。”
李举人是尚京人士,家中本就世代为官,知晓的朝堂中事甚多。因为看中顾择龄的学识,他上次在家中宴请了几人,喝酒后吐露了不少尚京官员皆知的事。
方柳闻言,便看向了顾择龄,等待他的讲述。
终于轮到自己说些方柳感兴趣之事。
方柳的眉眼极美,天生自有一番难以言喻的风情,当他看向谁时,便会显得异常专注。想着这份专注现在只属于自己,顾择龄心底便燃起一股热切之意。
他努力回忆那日的场景,说道:“四公主如今二十有四,八年前与刘驸马成亲,两年后诞下一子。自那之后,夫妻二人再没有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过。”
张园景道:“我听说先前相处便不怎么融洽,公主还在宫宴上下驸马的面子,最后被今上训斥,这才有所收敛。”
方柳问:“今上为何帮着驸马?”
顾择龄先一步答道:“听说驸马是今上先看中,后来才非将公主许配给他的。”
方柳:“既然用了‘非’字,想来四公主并不满意这门婚事。”
“的确如此。四公主拒绝过,但今上并未管她意愿,这几乎是举城皆知之事。”顾择龄继续道,“听李举人说,那刘驸马长相阴柔也无甚才华,家中地位最高不过是从六品的官员。但他惯会玩乐,这才入了今上的眼。”
这也难怪四公主不愿下嫁。
十六岁本是风华正茂的好年华,又怎么会愿意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这样一个人。
但是君为上、父为上,哪怕心中再不愿,四公主仍是嫁给了刘珏。
闻行道许久未说话,此时问了一句:“刘驸马最近除了招揽人入宫,还有别的动作吗?”
张园景闻言,疑惑道:“为何这么问?”
“在承安寺烧拜的时候,看到一旁的神木上,似乎挂了他的名字。”闻行道说,“莫非他也是承安寺的香客?”
方柳侧眸瞧了他一眼。
还真是说起谎来面不改色,淡定非常。
不过承安寺中确实有这样一株被称作神木的树,树不算高,但枝叶繁茂。枝丫上挂满了系了红绳的木牌,用作向神佛祈愿,木牌上写了祈愿者的名姓和祈愿的内容。
据僧人介绍说,树上的木牌每个月皆会清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