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109)
“是不是晚上睡不好?”
林青栎又哭了,滚烫的泪水滴在冷掉的饭菜上,贺兰阙晚上要折腾他,白天他也睡不着。林琢玉看着他脖子上的吻痕,什么都明白,轻声说道:
“贺兰阙钟情于你。”
林青栎浑身发抖,像被扯了遮羞布,林琢玉道:
“你只需顺着他,你好,哥哥便能放心。”
“哥哥……”
林青栎又哭了,林琢玉复杂难言地看着他,半晌道:
“栎儿,我已经想明白,我强争不过他,与其我死了,你依然要被他折磨,不如我活着,就这样护着你才能安心。”
“…………”
林青栎泪流不止,林琢玉道:“你安心做他的皇后,哥哥永远在你的身边。”
“…………”
泪水淹没了林青栎的脸颊,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林琢玉将他抱在怀里,痛心道:
“我既护不住你的人,也护不住你的尸,既然我死了还能活过来,你死了,他也要把你变成怪物……”
“…………”
“哥哥不忍心如此。”
第218章
天黑了,林琢玉和林卿水在冷宫里呆了一日,该走了。
林青栎恨不得将二人送到宫外,只不过他走到院外,侍卫就不准他离开了。
林青栎又哭得无助,急得在原地打转,林琢玉心碎地看着他,走上前安慰道:
“回去吧,哥哥过几日便来。”
林青栎紧紧掐着他的手,不断摇头,像被欺负了的孩子一样不断大哭,林琢玉忍住流泪的冲动,哽咽安慰道:
“我说话算话,过几日一定过来。”
“呜……呜……”林青栎哭得发抖,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了,林琢玉贴着他的耳朵,悄悄道:
“过几日我偷偷过来,栎儿听话。”
男人深情地吻了一口他的耳朵,终于将他哄好,不断抚摸他的头发,安慰道:
“快回去,外面冷。”
林青栎摇摇头,要目送他离开,林琢玉突然脱下外袍,又搭在他的披风上,柔声道:
“听话。”
林青栎终于肯听话了,抱着哥哥的衣服,直到看到他与林卿水走远,消失在了雪地里,还不肯回屋。
他渴望哥哥还会回来。
————
院外,林琢玉一转过墙角就看到了一脸冷凝的贺兰阙,男人披着棕色狐裘,肩上和头上都是落雪,不知听了多久。林琢玉示意林卿水先走,来到贺兰阙身后,卑微恳求道:
“陛下,栎儿心里有你,请陛下善待他。”
贺兰阙僵硬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男人脚步发抖,他听了一天了,他的妻子哭得那么伤心,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深夜,林青栎睡着了,贺兰阙又来到他的床边,没有打扰他。
男人枯坐一夜,沉默地看着他的几丝白发,直到天亮,在林青栎醒来之时,终于离开了。
第二夜,贺兰阙又过来,一连来了几日,都没有打扰他,让他安心睡觉,只是静静守在他的身边。
贺兰阙命宫人在林青栎的膳食中也加了红果,又准许林青栎能够在皇宫中自由活动,傍晚的时候,让两个孩子过来陪他用膳。
有了贺长麟与贺银月的陪伴,林青栎开朗了一点,贺长麟从宫外给他带来一盏莲花灯笼,林青栎爱不释手,日日都将灯笼挂在自己的床边。
那灯笼是用粉色的绢布做的,精致漂亮,竹制的手柄上刻了“青玉”二字,出自林琢玉之手。此后,贺长麟经常给他带来宫外的小玩意儿,有木偶,话本,糖葫芦……哄他开心。
冷宫里又热闹起来,贺银月和他娘相处的时间较少,此时已经十岁了,不明白他娘怎么喜欢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尤其是那些话本,还有小人书,父皇都不准他和哥哥看。
娘亲像个小孩子。直到有一日,哥哥送了娘亲一只雪白的长毛猫,是从波斯进贡过来的,贺银月羡慕得不得了,她也喜欢那只猫,可是父皇都不让她玩。
贺长麟不仅送了猫,还在父皇的准许下送了娘亲一对小奶狗,玉笛,木琴,木刀,木剑,一摞摞小人书,画本……
一时之间,冷宫里到处都是好玩的东西,两个小孩每日都想跑过来陪他娘,在这里,无拘无束,也不用练功,两个小孩都不舍得走。
夜深了,贺兰阙又过来看他的妻,妻子安安静静睡着了,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肉,也没有做噩梦了。
贺兰阙沉默地守了一夜,在破晓前不小心睡着了,天光大亮,男人还在沉睡,林青栎默默看着他,将身上的被子搭在他的身上。
贺兰阙骤然惊醒,看到林青栎惊慌失措的脸,半晌,柔声道:
“昨晚睡得还好吗?”
“嗯。”林青栎轻轻点头,沉默地起床,不与他说话了。
贺兰阙顿觉尴尬,难过地看着他的背影,知他还是恼恨自己,突然道:
“你今日是否想出宫,我带你出去走走。”
林青栎惊讶地看着他,贺兰阙垂下头,低哑道:
“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
“我尽量……顺着你。”
第219章
当日,贺兰阙果然带林青栎出宫了。
漆黑华丽的马车内,林青栎穿着厚厚的狐裘,好奇地朝外面张望。外面天寒地冻,路上行人只有少许,街角站着一个衣着单薄的老翁,寒冷的大雪天还出来卖糖葫芦。
林青栎顿时湿了眼眶,不断盯着那条街,贺兰阙注意到了他的神态,突然吩咐:
“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贺兰阙率先下车,想将他抱下来,林青栎却避开他的怀抱,自己跳了下来。贺兰阙神色暗沉,默默跟在他的身后,看他快步走向那个卖糖葫芦的街角。
一对父子先他一步过去,心有灵犀般,林琢玉买下所有糖葫芦,给了那个老翁一锭银子,回头就看到眼眶湿润的弟弟。
林琢玉重重一震,还没来得及欣喜,就看到弟弟身后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贺兰阙轻轻搂住林青栎的腰,冰冷地看着父子二人。
林卿水上前一步,不顾贺兰阙冰冷的目光,欢喜道:
“娘!我和爹爹正准备进宫去看你!”
林青栎激动地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孩子。林琢玉悄悄靠近自己的儿子一步,温柔又缱绻地看着弟弟,男人的目光深情至极,不顾贺兰阙如刀般的目光,克制道:
“近日还好吗,栎儿?”
林青栎放开一脸欢喜的儿子,高兴地看着哥哥,开心点头。他一下子俏皮起来,撒娇道:
“是不是给我买的?”
看着他手上的糖葫芦,林琢玉取下一串递给他,柔声道:
“嗯。”
林青栎不顾斯文地在大街上吃起来,酸酸甜甜,红色的糖渍沾在他的嘴角,林琢玉默默看着,想伸手帮他拂去,到底忍住,笑着道:
“好吃吗?”
林青栎点点头,突然将咬了一半的糖葫芦递给哥哥,示意他也吃,林琢玉瞟了一眼贺兰阙,苦涩道:
“你吃吧,哥哥待会儿吃。”
林青栎这才反应过来贺兰阙还在他身后,顿时沉默了不少,之后,一句话也不说,默默把那串糖葫芦吃完了。
林琢玉静静地看着他,陪他走到马车边,直到贺兰阙又将他的皇后抱上了马车,还是苦涩又柔情地看着他。
贺兰阙浑身霜寒,不顾那父子二人紧追不舍的目光,冷漠地命令侍卫:
“起驾。”
男人准备带他的栎儿去鹿山休养几日。林青栎再也没了游玩的心思,撩开马车帘子,直直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林琢玉追着马车跑了一阵,直到被禁军拦下,突然大吼:
“陛下!”
贺兰阙眉头紧皱,林琢玉又不顾一切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