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102)

　　林琢玉因眼瞳有异，戴了顶白色的帷帽，遮住了眼睛，林青栎也觉得紧张，小心地走过去，哄道：
　　“我……看你在练功，就没有打扰……”
　　林琢玉瞪了他一眼，紧紧拉住他的手，要赶集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自己会带他出门。
　　林卿水苦巴巴地跟在二人身后，也不敢肆意牵着他娘了，林青栎回头安抚地一笑，林卿水就没好气地冲父亲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他感觉自己不像林琢玉亲生的。
　　雪影才是他亲爹吧！
　　一家三口在镇上逛了半天，午时又来到一家酒楼吃饭，林卿水又活跃起来，点了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林琢玉也没那么严肃了，看到长大的孩儿，微微一笑：
　　“这些年，你在北境过得可好？”
　　林卿水开心起来就是个话痨子，也不在意他爹严肃了，喜滋滋地说起来在北境的趣事，林青栎也去过北境，知道雪影是真的对他好，不由得感慨万千。
　　林青栎忍不住问道：
　　“此次北境王也随你过来，那王妃呢？”
　　林卿水依然不喜欢那个女人，苦巴巴道：
　　“我怎么知道！”
　　淳于英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淳于英，雪影虽然是自己养父，但真要他选，他还是宁愿跟着娘亲。只是娘亲有了父亲后，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和他亲了，他心里有些失落。
　　看到儿子不高兴的脸，林青栎温柔地为他夹了一筷子菜，哄道：
　　“点了这么多爱吃的，快点尝尝。”
　　林卿水便埋头吃饭，心情又好了起来，对面，爹娘相亲相爱，他爹细细地给他娘挑鱼刺，林卿水突然羡慕不已。
　　林琢玉看他眼巴巴望着自己，突然也挑了一筷子鱼肉到他碗里，林卿水就傻笑起来，乐呵呵道：
　　“爹，你真好！”
　　林琢玉唇角微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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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吃完饭，离开酒楼的时候却遇到一行人。
　　雪影一身灰衣，脸色憔悴，身后跟着两个苦巴巴的孩子。贺长麟一眼就看到了他娘，眼睛立刻红了，贺银月好几年没看到他娘了，对林青栎都已经开始陌生。
　　林青栎心口一跳，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林卿水懂事地看了一眼他娘，上前皱眉道：
　　“你们过来做什么！”
　　这里不欢迎他们。
　　贺长麟之前在峮虞山脚下和他交恶，此时凶巴巴道：
　　“我们过来吃饭！你们来得我们来不得？”
　　林卿水冷叱：“哼，只怕是另有所图，又要拐走我娘！”
　　贺长麟气道：“你住嘴！那也是我……我……”
　　那也是他的娘亲，可是他此时却难过得说不出话，痛苦地瞪了一眼林青栎，憎恨母亲狠心，突然就转身跑了。
　　“哥哥……！”
　　贺银月也伤心地看了一眼林青栎，追着贺长麟去了，面前唯余雪影一人，雪影心痛地看了林卿水一眼，他儿子不理他了，又看看一脸寒霜的林琢玉，到底还是离开了。
　　回山庄的路上，林青栎一路无话，林琢玉也一路无话，连一向活泼的林卿水也觉得苦闷。林卿水一回到山庄就独自一人跑到天水湖边，无精打采地坐在一棵柳树下。
　　雪影从他身后走来，男人道：
　　“你是否愿意和爹爹回北境？”
　　身前的少年无话，雪影道：“卿儿，我从未伤害过你父亲。”
　　林卿水冷哼一声，雪影解释道：“只是我也不能违抗陛下的旨意，但我从未伤害他。”
　　林卿水终于消了气，冷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孩子终于肯和他说话了，雪影欢喜地上前，和他坐到一起，聊天：
　　“你们中午吃了什么？”
　　林卿水闷闷不乐道：“就一大桌子好吃的。”
　　雪影道：“爹还没吃，你陪爹再去吃一次。”
　　“我吃饱了。”
　　“走吧，爹过来都没好好吃顿饭，每天都担心你。”
　　林卿水终于站起来，原谅雪影了。


第203章
　　自从见到另外两个孩子后，林青栎夜不能寐。
　　半夜醒来后，却看到哥哥也不在身边，不由得担心地出了门。
　　他沿着小路一直走到天水湖边，看到前方的一抹白影，不由得担心唤道：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回过头来，嘴角挂血，阴寒地看着他。
　　林青栎浑身一愣，无法置信，峮虞山一别后，他再也没见过贺兰阙。贺兰阙颤巍巍向前走来，还没走近，突然喷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林青栎吓了一跳，惊恐地跑上前去，望着他胸口的血渍，痛苦道：
　　“你怎么了？”
　　怎么会在这里。
　　林琢玉深夜又与他打了一架，将他赶出了天水山庄范围内，贺兰阙却又遁了回来，男人走火入魔，体内邪气无法压制，心口剧痛。
　　这痛比绝情蛊噬咬他的心肺还痛苦，林青栎不知所措道：
　　“你受伤了？”
　　他慌张地要从他怀里找出红果，却被贺兰阙一把推开，男人憎恨道：
　　“滚！！”
　　林青栎彻底心碎了，悲伤无措地坐在一旁，看到那个男人强撑一口气站起来，踉跄着离开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看到地上的草叶上溅到的鲜血，心如刀绞。
　　————
　　天亮林琢玉才回到山庄，林青栎一夜未眠，脸色惨白如纸，坐在床边等他。看到他回来了，痛苦道：
　　“你去哪儿了？”
　　林琢玉擦干佩剑，冷漠道：“你不用管。”
　　“哥哥……”
　　林琢玉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哀戚，心烦地看过去，林青栎哀求道：
　　“不要再这样了。”
　　“…………”
　　林青栎愧疚难受：“他曾经也救过我的命……”
　　“…………”
　　当初他在顺城被鹰潭掳走，是贺兰阙阴差阳错救了他，后来虽有欺骗，但那也是因为他中了醉生，林青栎痛苦道：
　　“一切的恩怨，到此为止吧。”
　　一切都因他而起，他不想再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伤，他只觉得心口抑郁难受，无法再有半分欢愉。
　　林琢玉定定地看着他，半晌，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男人在竹林里练剑，剑气森寒刺骨，竹林里满地狼藉。
　　林青栎一天都吃不下饭，第二日，雪影却来和他告别，陛下要回熠都了，皇子皇女也要回去，而他，也要回北境了。
　　雪影想带着他的孩儿一起走，但林卿水舍不得他娘，雪影只能再找时间来看他。


第204章
　　第二日，贺兰阙果然带着儿女走了，男人坐在马车上，脸色无比惨白，根本无法控制乱窜的邪气，又喷出一口血。
　　贺长麟与贺银月垂头丧气地骑在马上，这次好不容易说动父皇来天水山庄，却连他们母亲的面也没见到几次，更遑论相处了。
　　雪影也满心沉重，他一心想着自己的卿儿，这一走，又要何年何月才能看到。
　　林青栎只敢远远地站在小路边上，目送他们离开，直到消失不见，林卿水陪着他，直到那行人完全看不见了，才难受地对他娘道：
　　“娘，回去吧。”
　　他也舍不得雪影，等明年春天，他再回一趟北境。林青栎神思恍惚，呆呆地骑在马上，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回山庄后林青栎大病一场，病还没好，熠都就传来消息，陛下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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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熠都，两个孩子都要哭成泪人，他们爹一路上都在咳血，孩子们想劝他再回去找娘亲，贺兰阙无论如何也不肯，男人不顾病重纳了十个美人，还没享用，就消失不见了。
　　虞皇失踪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暗卫找遍了虞皇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踪影。
　　贺长麟又跑到天水山庄，去求他娘，不顾林琢玉一次次将他赶走，也要求他娘救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