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府凭男记 中(25)
这话说的,赵希伊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
贪污,这个罪名,是赵希伊每次听,都想要吐血的罪名。
说实话,前几任哪个不贪污?
一年万八千两的都是常例,谁知道后头那些人会贪污的那么多?
何况别人贪污都没事儿,寿终正寝的好几个,凭什么就他倒霉啊?
二哥那里,嘴上说的不管不顾,可王妃娘娘能真的不管他吗?
自己就不行了,庶出子,亲爹对自己失望头顶,分家,分宗,义绝,断亲。
他也尝到了儿子当年能尝到的滋味。
这种感觉,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儿子的残忍。
可惜覆水难收……不过这样也好,儿子不会受他牵连。
想到家里头那俩嫡出的儿子,赵希伊就想叹气,其实家产可以更多的,但是两个儿子到了西北那地方,彻底的豪放了起来,买个艳婢就花了六百量,睡个青楼的粉头还要个头牌,那样的女人,一夜的缠资就要一二百两。
还有说是关外来的漂亮女奴,金发碧眼的洋妞儿……唉,那钱花的流水一般,去一趟京城会试,二儿子带了三万两银票,以及一千两的现银,回来花的一个子都不剩,还名落孙山。
他去京城北围的时候,才带了三千两银票,五百两现银,跟去的人也就十几个而已。
他就考中了进士。
大儿子去京城北围的时候,他妻子跟着去的,带了上万两银票,好几千两的现银,跟去的人三五十个,丫鬟婆子,保镖护院一个都不落,结果考了个同进士回来。
二儿子去京城北围的时候,好么,上百号人浩浩荡荡的去,却两手空空的回来,没考上!
再想到小儿子考试那会儿,他不太记得了,后来打听了才知道,妻子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准备。
等到小儿子得了秀才,又是小三元的案首之后,妻子就下了手,安排的人明显是不安好心,他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好像也没有多关心,而是在忙着在军中上下其手,捞银子,贪战利品。
一直到儿子考了解元回来,全王府的人都来恭贺他……那个时候,他怎么就不想想呢?
以小河的资质,进京北围,起码也能考个进士回来,日后好好运作一番,未必不能有个好前程。
他这边陷入了回忆里,那边三太太见自己一个人说也没用,一看他又不吭声,不由得使劲儿推了推他:“你倒是说句话啊?家里那么大个窟窿等着填呢。”
赵仁河看着赵希伊,想知道渣爹怎么说?
赵希伊张了张嘴,到底是在赵仁河干净而清明的眼光里,没有说出那没有自尊的话,只是说了一句:“帮一把吧。”
赵仁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终于开了尊口:“按理来说,分家,分宗,义绝,断亲,我这都经历过了,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了,但是我跟我娘是个心软的,何况,你们的钱,我也不想要,这两年我也没有太大的花销,银子还是存了点儿,但是不会给你们,只有那一万两银票,我一直留着呢,我想,赵马氏,应该是打听过了吧?”
他不叫三太太“太太”了,也不称唿什么“嫡母”,那都不合适。
她算个什么“太太”?赵希伊就是个戴罪的庶民,一家子的功名全都没有了。
一个庶民的妻子,也只是个“赵马氏”而已。
当然,赵仁河觉得,她该叫“找骂氏”才对!
赵希伊又瞪了马氏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啊,看小河的样子,跟海氏的意思,他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机会,跟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团聚,谁知道,马氏就给他办了个露脸的大事。
这种时候,摆的姿态越低,越能激起小河跟海氏的怜悯之心,才能以后有所发展。
现在全完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打听人家银票有没有兑换,都是大忌。
马氏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打听出来了,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的能耐。
“是又如何?”马氏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我们不求你将家产都给我们,只要那一万两。”
能少一万两的外债,就少一万两吧。
马氏也是没办法了,现在才知道,过日子不容易。
没有了唿奴呵婢,连饭菜都不好吃,家里现在连个像样一点的衣服都没有,更别提首饰了。
她跟两个儿媳妇,现在耳朵眼上穿着的只是茶叶梗而已。
而对方家里,哪怕是扫地的粗使婆子,耳朵上也戴着的是银耳环。
家里三个女人,连个首饰都没有,生下来的两个小孙女儿,又要人照顾,两个儿媳妇也做不了别的,只能买一些针线刺绣做点小零件,送去绣庄换点钱,用这钱再买点柴米油盐回来。
“好!”赵仁河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给你们一万两银子,但是记住了,日后我们互不相欠,也互不相干,要是让我听到一点风声,说道我跟我娘的闲言碎语,我可不客气,我毕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而你们,只是庶民而已。”
时至今日,赵仁河已经可以不用隐瞒自己的情绪了:“就算我不能收拾你们两口子,可你家老大老二,也是庶民,别逼我下狠手。”
赵希伊瞪大了眼睛,看着完全陌生的赵仁河。
“你也不用吃惊,其实我从小就聪明,只是不敢显露出来而已,我娘也是如此,出来其实对我们娘俩儿来说是求之不得。”赵仁河道:“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担忧么?”
赵希伊点头:“记得。”
那么小的小儿子,就有了忧愁,有了平南王府会倒台的想法。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九殿下这次来,对平南王府不假辞色,连他二哥那个嫡出的平南王府二老爷都没放过。
要不然,未必会治罪。
可就是这么治罪的,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一切按照《大顺律》来,他们世子大哥的军功,都被拿来抵罪了。
大哥那么老实的人,都发了脾气。
“所以我不愿意跟你们有任何关系!”赵仁河放下茶盏子,书房就进来赵瘸子这个管家,他双手拿着一个托盘,上头放着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正是当日赵仁清给他的那张。
另外上头还有五个银元宝。
十两一个,一共是五十两。
“当年给了我一万两,在这里;听我娘说,当年你买下我娘的纳妾书上,也写了五十两银子,那是我娘的身价银。”赵仁河道:“我一并还给你。”
他只对赵希伊说话,丝毫不搭理一旁的马氏:“今后你我两边陌路。”
赵希伊也知道,这是儿子对他最后的孝顺了。
家里头两万两白银的欠债,跟谁去要钱呢?
难道要去乞讨吗?
两个儿子出门去找活做,可没有多少适合的,出卖力气,哪儿有力气呢?
“好。”赵希伊点头。
赵仁河用一万两银票,斩断了最后的羁绊,用五十两银子,买断了赵希伊跟海如花之间的藕断丝连。
用银子能办成的事情,赵仁河觉得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没有给赵希伊什么特殊优待,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拿了银票的是马氏,她要去还给九殿下的人,赵希伊则是拿了那五十两银子,说这是他的“私房钱”。
他明目张胆的这么跟马氏以及孩子们说,他们反而不好要这五十两银子了。
等两口子离开之后,赵仁河才去了后院,海夫人已经换下了那身五品宜人的常服,也让人将那些富贵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翠婶子在一旁的院子里听人说了三爷的处置方式,反而很开心:“三爷这样的人,就是重感情,是个心软的好人。”
这下子,她该放心大儿子了。
翠婶子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在这里生活,随着主人家的喜恶为喜恶,自己的情绪却不敢透露出去,如果三爷跟太夫人对原来的三老爷都像是对待三太太那样的话,她心里恐怕就真的要担心大儿子的选择了。
可是结果让她意外,又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到底是善良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