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主只爱吃傻鱼(63)
查看这只偷儿的记忆, 很快了解了任务世界的大概情况。
他身处的国家大片土地靠海,拥有大量岛屿,多年没战火,百姓安居乐业, 富足安康。这儿民风开放,没太多禁忌。因为富裕,饱食以后,人们开始玩物,当下十分追捧奢侈精致的宝贝。
作为偷儿,一定要熟知各样珍宝的背景。鄢鱼了解到,这方世界,男子下聘娶妻,最能打动女方的是送一颗鲛珠。
如同传说里所描述,鲛人神秘美丽,他们有一双能泣泪成珠的眼眸,一双能织鲛绡的巧手。
但他们也凶猛嗜血,谁要不知趣去海里打他们的主意,九死一生,非死即伤,甚少有人能活着回到岸上。
那为何陆地上仍旧有鲛珠?
源于鲛人对陆地生活的好奇。他们不必像鄢鱼从小听过的美人鱼的故事里那般拿歌喉同老巫婆换取一双腿,据说他们在成年后,鱼尾可以自由化为双腿,适应用双腿走路后,能上岸行走,跟普通人无异。
不过,他们毕竟是异族。离水时间太长,他们的双腿便会维持不住,显出鱼尾。
很久以前,许多鲛人上岸临水而居,他们的奇特引来人类的觊觎和贪婪,遭到大肆捕杀,那之后,鲛人销声匿迹。
近几十年来,不知因何缘故,鲛珠和鲛绡忽然多了起来,人们纷纷猜测鲛人又上岸了,可谁也没见过。
鲛人的行踪如此之隐秘,鄢鱼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现在他是一个偷儿,哪儿有宝贝哪儿有他。他已经领悟公司如此安排的意图——
鲛珠珍贵,有价无市。品质好的鲛珠,大家都藏着掖着,轻易不肯示人。所以,做个富人,就不如做个偷儿来得方便。
鄢鱼继承了偷儿的所有本事和珍藏。
他不客气地去偷儿藏宝的地方翻看了那些宝贝。
名贵的书画,栩栩如生的玉雕,削铁如泥的宝剑…….甚是丰富。
翻到最后,从一个小匣子里,鄢鱼惊喜地发现了五颗光彩琉璃的鲛珠。
他拿在手心里把玩一番,然后检测这五颗是否符合采购要求。
公司给了他一个精密的仪器,可以鉴定鲛珠的大小和成色。
只见这五颗在鄢鱼眼里已很完美的珠子,一到仪器里竟全都不合格。一看报告,小了一些,颜色也不够光亮。
略感失望,鄢鱼还不当回事儿。他很乐观,只是这份好心情急转直下,经过两月的寻珍探宝,他变得焦躁了。
他见了差不多一百颗鲛珠,嵌在首饰上的,装在衣服鞋帽上的,单独珍藏的,药用的,他自认兢兢业业,已很用心地找了,但没有一个合格。
这种情况,使鄢鱼隐隐约约感到了熟悉的坑爹感。
倘若他只需一颗鲛珠,这般难寻,他还能接受。偏偏他要的量是一千颗,他很怀疑公司是不是误给多加了几个零,却忘了给打上小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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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催的局面迎来了转机。
他听闻海上一大岛岛主要在海域城上岸,身边携带了不少鲛珠鲛绡。许多人闻讯而至,摩拳擦掌要从那岛主手里买得宝贝。
岛主姓席,名长渊。世世代代盘踞在仙人岛,合着周边小岛,几乎自成一国。
传言他同海中鲛人又来往,性情古怪,不好相与,一年到头,上岸的次数屈指可数。
鄢鱼早两天赶到海域城。熟悉好环境,席长渊的坐船驶达那天,他跟着众人去码头围观,远远就见楼船高耸,层层往上,细数一下,竟然有四层。
离近了,只觉像是把一座庞大的宫殿搬上了船。大气又精致,往来其间的人影儿显得很是渺小。
与其说是一艘船,不如说它是一座移动的海岛。
当地的官员等有身份的人,跟迎接天潢贵胄一般,恭恭敬敬列队相迎。可人家席长渊没给他们脸面,只道一路劳顿,身体略有不适,三言两语把人打发了。
鄢鱼打听了一下,楼船停留七天。时间很紧张,他观察了一天多,第二天夜里潜水至船边,趁月黑风高爬上甲板。
上了船,才发现别有洞天。亭台楼阁,这还在其次,最让人惊奇的是,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流水小桥,若非已知这是船,鄢鱼定会认为自己入了一座园林。
房屋众多,路径复杂,鄢鱼转悠了一会儿便迷糊了。兼之要躲避守卫,他折腾了一天都还没摸到一样儿宝贝。
最后,鄢鱼腹中饥饿。好不容易找到厨房吃饱喝足,开饭时他见有衣着讲究的奴仆来拿精心准备的饭菜,不由得心中一动,跟了上去。
死马当成活马医,席长渊又不是神仙,再神秘也要吃饭!
果然,他凭借高超的轻功,一路尾随,见奴仆们进了东面一个门面高大的屋子。
鄢鱼蹿到房顶上找了个空隙偷看,只见雾气蒸腾,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影,依稀有水声哗哗,竟是有人在沐浴。
这可有些尴尬。鄢鱼抓耳挠腮,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思索半天,他只能先盯着下面沐浴的男人,看情况行动。
男人不知道梁上有‘君子’。起身时,毫不遮掩。鄢鱼那两眼珠子一直往内窥探,免不了把人家的身材看了个精光。
那人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衣服,款式有些像鄢鱼见惯的睡袍,珍珠白的色泽却十分夺目,袍边从水里拖过,似没被沾湿半点儿。
看那质地,鄢鱼心想,这该不会就是鲛绡了吧!
他找了这么些日子,鲛绡比鲛珠还难见。这下,鄢鱼信心大增,自认能大获丰收。
可不等他找到合适的时机行动,原本提留七天的楼船,在第四天就启程返回。
鄢鱼逃脱不及,也被带去了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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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船乘风破浪,速度奇快,远离海域城后,在茫茫大海中渐渐缓了速度,优哉游哉了慢行。
鄢鱼已确认那天沐浴的男人就是席长渊。可对方每日饮酒作乐,从未把玩珍宝。
趁人不在,鄢鱼在对方寻常就寝的屋子里找过,毫无所获。他禁不住纳闷,自己难道又扑空了?
一天晚上,月色极好,水天一色,粼粼波光闪烁,如梦似幻。
席长渊在甲板上对月饮酒,就他一个人还很自得其乐。鄢鱼缩在房顶一角打瞌睡,忽然之间,不知从何处飞扬而起悠扬的歌声——
空灵,直扣人心,教人听见第一个音符,就忍不住浑身一激灵。
鄢鱼惊疑地看向海面,水天之间,有一人踏水舞蹈,身子婀娜,妖魅却又让人无法移开眼。
那人影辨不出男女,却能看出露在外面的是两条腿,而非鱼尾。
席长渊倚在围栏上似在欣赏,等那人影没入水中,他将一大坛没开封的美酒抛入水中,朗声道:“微薄心意,还请笑纳。”
不一会儿远处水面一道人影跃起,就像鄢鱼见过的海豚起跃那般,一起一落,砸出朵朵水花,眨眼间就没了。
太神奇了。鄢鱼一时看得忘了环境,一不小心弄出了动静。等他回神要掩饰,却见席长渊走过来,仰头道:“阁下偷看了我几天,现在如此良辰美景,不下来与我共酌一杯,岂不辜负人生?”
鄢鱼愣了愣。暗道这人焉坏,早察知他的存在,一直不说出来,就等着看他笑话和让他多吃苦头。
天知道这几天躲躲藏藏,他吃不好睡不好。
席长渊瞅着探出脑袋的小老鼠,无害地笑道:“相逢即是有缘,我不会伤害朋友。”
鄢鱼在人家的地盘上,只能低头。他老老实实走出来,不自然地拱了拱手,干笑两声道:“叨扰,叨扰——”
偷儿跟宝贝的主人坐在一起喝酒,实在有些玄幻。
席长渊有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眸,隐约泛着点蓝色,深邃迷人,与岸上的人有点差异。约莫三十的年纪,成熟稳重,样貌也是一等一的温润尔雅,一点儿也不像传言中所说的怪异不好相处。
他还十分好客,频频劝酒,鄢鱼对他戒心未消,加之前车之鉴犹在——当年沈宜生不也是对他殷勤备至,打的主意不说也罢。
席长渊见鄢鱼滴酒不沾,防范心甚重,不禁笑道:“这是在大海里面,我的地盘,我要对你不利,何须玩弄手段。”
这话说得对。鄢鱼念头一转,敬了一杯酒道:“多谢款待。”
推杯换盏,天南海北扯了许多。到了人最松懈的时候,席长渊问起鄢鱼的所求为何。
鄢鱼大大方方道:“我听说岛主有许多鲛珠,仅仅想看一眼。”他想对方怕是看出他是个偷儿,自己也不用藏头露尾了。
席长渊笑眯眯地,不言不语地拿眼上上下下打量鄢鱼。
忽然拍手命人过来听令。
只听他道:“去把金玉匣子抱来。”
不多时,仆人送来价值连城的金玉匣子。席长渊当着鄢鱼的面打开,里面赫然是二十颗圆润明亮的鲛珠。
鄢鱼看愣了眼,露出困惑地神情,试探道:“岛主这是——”
“你不是要看看吗?”席长渊把匣子推过去,“我满足你的愿望——”
鄢鱼心头一喜,手伸到一半忽地又缩回来。他谨慎地问:“你真的,只是满足我看一看的好奇心?”
席长渊微笑着点头。鄢鱼跟小孩子见了心爱的玩具一般,每一颗都摸了摸。
仪器给出每一个的检测报告,二十个,竟仍旧是没一个合格。
他一腔期待的心都冷了,将珠子放好,神情都带出点儿失望。
席长渊一直在关注他,见此情景,就问:“我这珠子不好?”偷儿都很会鉴宝,他这话似在讨要一个珠子不好在哪里的说法。
鄢鱼忙笑道:“都很好!”
“鲛珠,人人皆知乃鲛人眼泪所化。”席长渊道,“它的好坏,却很少有人能区分。大部分的人只以它的大小和光泽来判断,实际山这是一个狭隘的判断标准。”
席长渊说,鲛珠的好坏,跟落泪的鲛人有很大关系。眼泪承载的情感越多,鲛珠的品质越好。
现在常见的鲛珠,皆属劣质一流,上不得台面。
一席话,说得鄢鱼茅塞顿开,紧接他大感苦恼——要饱含情感的鲛珠,那得多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