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81)
他们从洞口出来,眼前骤然开阔,虽不知眼下是在山的哪一处,但总归已经逃离了那个黑漆漆的山洞。
山下被落石堵死的路也终于被挖通。
谁也没提想要歇口气休息休息,赵衙役大刀一挥,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柳哥儿本不想让云胡再跟着上山去寻人,他已是够累了,只堪堪一夜功夫,便瞧着身形单薄了些,眼圈熬得通红,脸颊也跟前内陷进去。
但上山的路一通,云胡眼眸中乍然有了神采,他挣脱开柳哥儿,拼命地往山上跑,似是一点都不知道疲累。
无人晓得他心底,那股几乎要将他灼烧起来的炽烈的火。
一日一夜的分离,将他折磨得心力交瘁。
无数次缥缈朦胧的雨雾中,他都仿若看见了他的身影,伸手去抓,却只有虚空一片,而后兀自又陷入愈加深沉的思念中。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见到谢见君。
“谢见君....大虎....二柱...”,山林间四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唤声。
“阿兄,好像有人在找我们..”,满崽停驻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听。
谢见君强撑着精神站稳身子,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已然看不清脚下的路,满崽连连说了好几遍,他才勉强能听清。
大抵是谢礼带村里人找过来了吧,这儿到处都是碎石子,云胡这个小傻子可别跟着上山来,就他那身量,在这种路上恐怕总是摔跤...这么长时间找不到自己和满崽,他肯定急死了...要真是跟着上了山,走路可得慢点....
他很想见云胡。
“我们在这儿!在这里!”
大虎和小山爬上高处的石头上,扯着嗓子,高声吆喝起来。
很快,山林里就有了回应,听着像是福生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回应蔓延过来,脚步声乱糟糟的,好似来了很多人。
但谢见君已经看不清了。
他向着朝自己飞奔过来的熟悉身影伸出手,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
迷迷糊糊时,感觉有人在给他细细地擦洗身子,他握住那人的手,用力地攥紧,几乎要将身体全部的力气,都寄托在这双细软熟稔的手上。
“我、我在、我在呢。”,云胡被捏得骨头生疼,也没有挣脱开,一遍遍安抚着昏迷的谢见君。
从他被抬下山,已经又过了一天一夜。
他实在太累了,连董大夫清理他血淋淋的伤口时,都只是见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要醒的迹象。
赵衙役是在他下山当日离开的,一直等董大夫给他重新包扎好伤处,确认没伤着要紧处才走,大夫说没事,他此行这一趟回去,也好跟县令大人交代。
柳哥儿和大虎爹相继都拎着东西过来瞧过,见谢见君还没醒,便没进门,只嘱咐云胡辛苦些,将他照顾好,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儿尽管开口,地里的麦子他们都照看着呢,过两日收麦子时也不用担心,谢礼出面,同村里几户人家说好了,大伙儿都会搭把手。
一直到第三日下午,谢见君才幽幽转醒。
得知他醒了,家里乌泱泱的热闹起来,成日里没断人,连许褚都得了消息,特地拄着拐过来了一趟。
问起他院试的打算,谢见君没作犹豫,当即就说自己会尽快修养好,左右不过离着院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他能赶得上。
许褚原是要劝他再等一年也无妨,如今看他这般坚定,也只好作罢,走时拍拍他的肩膀,叫他别太逼迫自己。
谢见君打定了主意要去,便是谁都拦不住,余下的两个月,他一面继续夜以继日地温书,一面小心修养着受伤的腿。
大虎和小山几乎日日都会过来,偶时帮着云胡喂喂鸡鸭推推磨,偶时会扶着他在院子里走走。
去董大夫那儿换药时,福生会掐着日子过来,若是不得空,就会有旁个村里人来搭把手。
一来二往的,云胡反倒成了那个最无事的人,偏偏他又不肯闲着,便时常给谢见君按摩腿脚。
八月初,
临近院试,县令包了马车,由镖队护送他们这些个童生去参加院试,虽是只管接送,不包食宿,但比起考生们三三两两地自己张罗,已然是方便多了。
谢见君只须得到镇子上同卢笙碰头,等着车夫驾着马车到赵家私塾来接上他俩便是。
谢礼担心他腿伤未痊愈,让尕蛋赶着牛车,要将他送去镇子上,省下他自己多走这一段路。
一大早,
云胡和满崽将他送到了门口。
“阿兄,你要保重身子呐。”,因着走山受伤的事儿,一向最心大的满崽都不免有些担心,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只听着谢见君耳朵里都生了茧子。
“放心,最多不过半个月,我就能回来了。”,他微微躬身,还是想从前一样,抱了抱这小家伙。
回眸,瞧着云胡就站在不远处。
他大步穿过院子,冲着小少年张开手。
这一次,他终于名正言顺地抱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等我回来,云胡。”
。
第53章
此番跟着县衙马车去院试的人, 只有谢见君和卢笙。宋然虽中了府试,但因着家中有要事,故而推迟了一年。然赵岭的另一位学生, 半月前, 便早早地自行租了马车, 赶往了考试的地方。
他到赵家私塾门前时, 卢笙正从私塾往外搬赵岭的行李。
马车旁, 立着一位身形高大, 膀圆肩宽的壮汉,瞧这打扮,想来就是县老爷找来的镖师。他们此行去院试,除去赶车的马夫,每个马车上都有一名镖师跟着。
那镖师见卢笙出来, 立时便迎上前去,从他手中接过行李, 扛到了马车上。
“谢谢宋哥, 麻烦您了。”, 卢笙嘴甜, 当下就同人家称兄道弟起来。
“莫要客气,我瞧着你这小身板也不像是干过什么重货的,这点行李都能把你压弯了腰。”,宋镖师晒得黑红的脸颊上绽开一抹笑, 瞧着有些憨。
回头瞅见谢见君也是一身素色青衫,背着包袱,提着竹篮,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他二话不说就抢过他的包袱, 只抬手的功夫,已然将包袱和竹篮送上了马车。
“谢宋哥..”,谢见君忙不迭道谢。
“嗐,你们这些书生就是酸气,动不动就谢来谢去的,多大点事儿!”,宋镖师大喇喇地拍拍谢见君的肩膀。力气之大,当下就将人拍得身形一趔趄。
“啧,太弱了。”,他紧抿着嘴,摇摇头。
谢见君知他没有恶意,自是爽快性子使然,也没同他计较,寒暄了两句后,便扶着赵岭上了马车。
帘子一放下,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起来。
他们得去城门口同其他两辆马车汇合,而后一道儿出发。
路上,赵岭问起他这段时日温习得如何,对院试可有把握。
谢见君一一作答,只隐去了自己走山时摔伤腿的事儿,现下他已然无恙,只偶尔阴天下雨时,伤处会隐隐酸胀。
走出半日,车队在路边停下来修整。
谢见君和卢笙从林子里解手回来,便瞧着另两辆马车都紧闭着帘子,偶尔有下来歇息的考生,见着他俩也是迅速低着头匆匆而过,卢笙想打声招呼,都没人搭理。
“要我说至于嘛,这么防着别人,干脆就自己租马车,还用得着县老爷包车相送?”,卢笙憋了气,说话有些不客气。
谢见君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了两句,眸光落在紧闭帘子的马车上,淡淡地瞧了一眼。
“谢兄,我来时曾听学堂里的师哥说过,这一到院试时,他们都紧张着呢,这些书生要么就是避人不见,要么...”,卢笙骤然压低声音,凑到谢见君身边,耳语道,“我师哥说,别看这些书生现下都人模人样的,有些人皮下面的,可能并非是人。”
谢见君哑然,他晓得卢笙话中的意思,往年科举的人那么多,能拿到秀才名额的考生却是屈指可数,自然会有人在里面偷摸搞些小动作,舞弊徇私害的都是自个儿,但也有把害人的主意打到旁的考生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