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54)
“歇什么歇?!赶紧滚起来干活!”,晚来的婆娘拎着她家汉子的耳朵,连拉带踹地就扯进了麦田里,惹来身后一阵阵嘲笑。
就连打跟前经过的满崽都捂着嘴笑弯了眉眼,谢见君将小竹篮倒扣在他脑袋上,手指轻弹了弹他的额前,“小崽子,还笑话别人,拾麦穗去。”
满崽头顶着小竹篮,“咯咯咯”笑着往自家麦田里跑,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
“溜得真快。”谢见君笑骂了一句,推着板车同云胡紧随其后。
等到了自家麦地里,稍稍喘匀了气,谢见君将裤脚拿布条扎紧,拎着磨得锃亮的镰刀一脚下了麦田。
镰刀是在家里特地打磨过的,这会儿割起麦子格外利落,他脑袋上顶着一草帽,脖颈间搭了条汗巾,微微弯着腰,一手拿镰刀,一手抓着麦秆搳,搳完一刀后,手中的镰刀往前一勾,将前面的麦子勾住,继而抡圆了胳膊,镰刀手起刀落,又是一把麦秆从半中央被搳断,搳下来的麦子,他都堆放在身侧。
云胡也没闲着,他将麦草拧成绳结,将麦子捆成一捆,堆放在一起,等着晚些用扁担一道儿挑到田间大路的板车上拉回去脱粒。
小满崽提着竹篮子跟在他们俩身后捡掉落的麦穗,这麦穗虽是零碎,但也不能舍下,庄稼人一年到头可就盼着这点收成呢。
从晨光微露一直忙活到了日上三竿,连晌午饭都是简单的凉白开泡菜馍,就着云胡腌的豇豆咸菜凑活着吃了。
三人脸颊被晒得通红,尖利的麦芒刺得浑身火辣辣的疼,谢见君咬着牙,硬撑着一住不住地收麦子,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到眼睛里,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时不时拿搭在脖颈间的汗巾擦擦模糊不清的眼眸,一直忙活到太阳将将要落,才将云胡捆好的麦子挑着扁担都垛到板车上去,结束了一整日的劳作。
他腰疼得挺不起来,半弓着身子扶着树,好半天才抻直了身子。
“阿兄……”满崽小手搅弄着衣角,凑到他跟前,什么话也不说,只一脸难为情模样。
“想去玩?”谢见君瞧他这欲言又止的神色,便知他想干什么。
满崽用力地点头,方才帮着家里收完麦子的小山过来寻他,说小石头喊他们去池塘边上钓鱼呢。
“去玩吧,别走远了,一会儿咱们就往回走了。”想着这小崽子跟着他和云胡也忙了一天了,谢见君将他胳膊上捡满了麦穗的小竹篮接过来,顺手摘去他身上的碎麦秆子。
得了应许,小满崽眼底蓦然亮起一束光,他兴冲冲地拽上小山,头也不回地往池塘边跑去。
“还真有精神头。”谢见君望着满崽蹦蹦跶跶的背影,羡慕地嘀咕了一句,他可真是要废了。
转头看云胡还在往车上捆麻绳,眼见着他胳膊都累得抬不起来,还垫着脚一跳一跳地伸长了胳膊,想把麻绳从板车这头扔到那头去。
“我来吧,你帮忙扶一下车子。”谢见君锤了锤腰,接过他手中的麻绳,顺着车头将卷成团的麻绳丢了过去,同云胡俩人来回缠了好几遭,将麦子捆得结结实实。
“歇、歇会吧。”,云胡也累坏了,大喇喇地往地上一坐,喘出一口粗气。
谢见君后背的衣衫已被汗透,黏黏嗒嗒地糊在身上,浑身像是被炎热与潮湿包裹起来,连呼吸都变的困难,他接过云胡递过来的水囊,“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
地垄间一点风都没有,直热得人烦躁不已,恨不得冲进池塘里好好地泡上个把时辰,祛祛身体暑气,就连谢见君都不免怀念起后世的空调和风扇来。
那会儿他和见宁从外面疯玩回来,爷爷就从井里捞上冰着的西瓜,一刀切成两半,他们俩捧着冰凉的西瓜坐在风扇前,一面看着动画片,一面啃着甜滋滋的红瓤西瓜。现在想来,那时的闲适日子别提是多么惬意了。
他摘下草帽,给他自己和云胡一道儿扇着风。
太阳西沉,灼灼余晖给麦田也染上了一层金黄。
他犹自盘算着,再有个四五日,麦子就能收完了,到时候脱了粒,赶着天好晒干了装进麻袋里,什么时候家里缺了粮食,就拿到村里磨坊那儿去磨成白面,平时烙个饼摊个煎饼添上几勺,吃起来味道更香。
起风了,吹动着麦田如海浪一般滚滚翻涌起来。
身侧靠在树干上的云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眯着眼眸,享受着风吹来的阵阵凉意,柔软微薄的唇瓣一张一合,“终、终于有风了、凉、凉快了。”。
谢见君歪头瞧他,少年被晒得红扑扑的脸颊,好似田埂间的一簇簇娇嫩的太阳花,软乎乎的,应该很好捏...脑海里乍然蹦出这么个念头,他自个儿不由得闷笑起来,连肩膀都跟着起伏抖动。
一旁挨着他的云胡肩背绷得挺直,一双剪水秋瞳瞪得溜圆,还当是自己方才说的话有哪里不对?惹得谢见君笑得这般不能自持,但他也不敢开口问,只茫茫然抬手摸了摸鼻尖,跟着他憨憨傻乐呵起来。
“着火了!着火了!”地垄间冷不丁传来急促的吆喝声,听上去像是个孩子的动静。
谢见君笑意僵在了脸上,他猛地站起身来,循声望去,果然见滚滚白烟直窜天际,“坏了,满崽和小山好像去那边儿玩了”,他心里咯噔一下,低声喃喃了一句,嘱咐云胡看好东西,跟着大伙儿一道儿往着火的地方跑。
火蹿得急,又因着有风,片刻功夫便将麦垛吞噬干净,好在着火的地方挨着池塘,大家手忙脚乱地拎着木桶,提着戽斗,从池塘里打了水,约摸着一刻钟才浇灭了火。
回头见四个孩子灰头土脸地并排齐齐地站在一起,满脸都写着“完了,惹事儿了”。这下子可倒好,纵火的“真凶”连查都不用查,准是这几个熊孩子干的。
大虎爹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揪住大虎的耳朵,一耳瓜子将他扇翻在地,吓得站在大虎旁边的满崽打了一激灵,头都不敢抬,恨不得整个人要钻进地缝里去。
“哎,大虎爹,你这是作甚?吓着孩子了。”林叔立时上去拦,将地上的大虎拽起来,拉到自己身后。
今个儿被烧掉的麦垛是他们家的,本想着图个方便,割下来的麦子先堆放在这儿,晚些再垛到板车上去。
大虎几个孩子在这儿玩时,他也瞧见了,只寻思几个半大小子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便没得去管,谁知竟然起火了。
他嘴上虽劝着大虎爹消消气,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只心里还有些心疼,他和松哥儿天没亮就过来了,一直割到现在才喘口气歇歇,这一把火,一整日的收成算是都打了水漂了。
松哥儿倒是没生气,摸了摸这几个孩子的脑袋,温声安抚道,“都吓坏了吧,没事。”。
“松、松叔、林叔、对、对不起。”满崽吓得哆哆嗦嗦地道歉,眼神不住地瞟向站在不远处的谢见君。
“没事、人没事就行。”松哥儿笑了笑,拍拍满崽的肩膀。
谢见君冲满崽招招手,将人带到自己跟前,正想要开口问问怎么回事,云胡和柳哥儿不知哪得来了消息,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跑得着急,气都没喘匀和,云胡便急不可耐地问起,“咋、咋么了?”。他正守着麦垛,听柳哥儿说着火的地儿,有人瞧见满崽和小山了,忙磕磕绊绊地拜托福生娘帮忙照看下板车,俩人伴着一起跑过来。
“满崽,怎么回事?”,谢见君将满崽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瞧着没有被火撩到的地方,才松下心仔细询问起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着平和一些。
满崽左看看明显吓得不行的小山和小石头,右瞧瞧还没回神的大虎,灰扑扑的小脸扑簌簌地掉着泪珠,连声调都带上了颤音,“我们钓了鱼、二柱说想吃烤鱼、生起火、有风、风吹走火苗,把麦垛子点着了。”
他说的语无伦次,但谢见君还是听明白了,只是小满崽嘴里说的二柱,他环顾了一圈,没见着这孩子的人。但先不论这个,给人家麦垛烧得一干二净,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心里合计了下大致要赔偿给林家的数,还没来得及开口,松哥儿冲他摆摆手,转而看向帮忙灭火的众人,“今个儿我和我家夫君谢谢大伙儿了,多亏有你们在,这火才能浇灭的这么利索,实在是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