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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30)

作者:卿戈 时间:2024-05-25 09:48 标签:种田文 轻松 成长 科举 市井生活

  卧房里,云胡平躺在炕上,脸烧得红扑扑的,干涸脱皮的唇瓣紧紧抿着。
  谢见君小心抚上他的额前,触手一片滚烫,想来是晌午那会儿淋雨受了风寒,生了热病。
  他出门打来一盆温水,濡湿了帕子,敷在云胡的额头上。
  乍然碰触到湿意,云胡挣扎两下,嘴里哼哼唧唧地念叨着难受,手伸在被子外,无意识地虚空乱抓,他烧得昏昏沉沉,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听着身侧刻意压低的说话声,稍稍一动,脑袋里天旋地转,愈发晕乎。
  谢见君握住他的手,塞回进被子里,担心他乱蹬,将被角掖紧实,回身见满崽跪坐在炕上,身上裹着他的外衫,困得垂着脑袋直打哈欠,他托住他的小脑袋,温声哄道,“满崽,睡去吧,等你睡醒了,云胡的病就好了。”
  满崽倔强地摇摇头,双手拍拍自己脸颊,硬是要等着云胡退烧才肯去睡,可架不住他家阿兄低低地哄上两声,圆溜溜的眼眸一闭,转瞬就迷瞪过去了。
  担心云胡过了病气给这小家伙,谢见君把芸娘先前挡在炕中间的棉布帘子翻找出来,重新挂好,将他挡在了帘子另一侧,家中窄仄,实在腾不出别的卧房,便只得先这般凑合一宿了。
  忙活完,他将帕子摘下来,浸在温水中重新濡湿,搭在云胡额头,自己依着他身边躺下。他睡得不很沉,偶然能听着云胡轻微的咳嗽声,几次睁眼,都见这小少年四仰八叉地晾着,棉被窝成一团堆在脚边上。
  他上手一探,大抵是被子里闷热,云胡的里衣已然被汗洇透,黏腻腻地贴在身上。
  “难为他这般不舒服。”,谢见君暗自嘀咕了一句,伸手越过云胡,从斗柜里找出件干爽的里衣,三下五除二,给烧得蔫蔫儿的小少年换上新衣裳,又将棉被把人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眼见着他挣扎着又要蹬被子,谢见君无奈地捏捏他的鼻尖,想责怪两句,偏偏心下又不落忍,末了,一整个连人带棉被都裹进了自己怀里。
  这一番折腾完,才微微有了困意。
  窝在他怀中的云胡挪了挪身子,迷迷瞪瞪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因着这场来势汹汹的风寒,他难得又做起了儿时的那场梦。
  十冬腊月天,天冷极了,刚烧开的滚水,一落地就结了冰碴子。他爹贪懒,家里早早就没了柴火,大冬日的,他娘将他撵到后山去捡柴火。
  天黑下山时迷了路,脚下一踩一个雪窝子,穿来的布鞋早已被雪水润透,内里脚指头冻得都没了直觉。
  他太害怕了,瘦小的身子缩在树洞里不敢冒头,黑漆漆的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耳边野兽争鸣声逐步逼近,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嚣着饥饿。
  空寂的后山不闻回声,不见人影,他日复一日地困在那树洞里,走不出半步。
  无数次,他听见自己颤颤的哀哭,隐在凛冽的风声里,在林间游荡,“爹,娘,我、我找不见回、回家的路了”
  “云胡...”,
  潮湿冷冽的树洞里蓦然闯进一束光。
  谢见君清瘦修长的身影立于树洞外,他眉目温柔,言笑晏晏,一双修长笔直的手搭在他眼前,
  “云胡,不怕,我来接你回家了。”
  困其经年的梦里,他抹干净眼泪,向前迈出一步,握住了他的光。


第25章
  云胡自梦中惊醒,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自己被谢见君裹着被子,牢牢地抱在怀里, 闷出了一身热汗。
  黏腻的发丝一缕缕地贴在脸颊上, 他有些难受, 微微一动身子, 想抽出手来拢拢杂乱的头发, 不成想, 谢见君眼睛都没得睁开,手已然抚上他的额前,动作娴熟得仿若已经做了千百遍,“可算是退烧了”。
  云胡烧得浑身乏力,头疼得险些要炸开来, 这会儿听见耳边谢见君无意识的呢喃声,他心里一暖, 想起夜里的梦, 掌心还依稀留存着温意。
  大抵是怕他夜里蹬被子再受凉, 谢见君搂得极紧, 手绕在他身后,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乖,别乱动....”, 语气温软得似是在哄孩子。
  云胡立时不敢再乱动,生怕惊扰了谢见君,月光穿透窗户, 银白的清辉打落在他身上,连坚毅的脸庞都染上了一层柔和。
  云胡直直地看了他片刻, 忽而往他身侧又凑了凑,温热的气息洒落在耳廓,心跳声沉稳而安定,他闭上眼眸,踏实地睡去。
  转日,天刚破晓。
  谢见君迷迷糊糊地醒来,他睡眠浅,又因着惦记发烧的云胡,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熟,这会儿探觉怀中人体温与寻常无异,才松下一口气。
  一整晚抱着云胡,胳膊酸胀得发麻,他缓缓抽出手,攥了攥微凉的拳头,刚打算起身,云胡乍一失了“禁锢”,跟着一道儿睁眼。冷不丁二人视线相碰,瞧着谢见君面容一副憔悴模样,眼眸中布满了血丝,他鼻头阵阵发酸,眼尾染着湿漉漉的绯红。
  “可是还难受?不哭,等会起来吃上药,病就好了。”谢见君侧头靠近,略带薄茧的指腹温柔地拂去他眼角氤氲着的泪珠,
  被摩挲的地方烫起一片温意,云胡紧绷僵硬的身体稍稍放松,“不、不难受,”,他的声音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沙哑得厉害,喉咙稍稍一动便扯着疼。
  谢见君下炕倒了半杯温水,滴在手背上试过温度,才扶着他坐起来,侧倚在炕边的斗柜角上,担心他倚着不舒服,又往背后垫了个软和的枕头,“别说话了,先喝口水”,正说着,那杯子很自然地就递到云胡的嘴边。
  云胡身上发软,实在提不起劲儿,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干涸的嗓子。
  谢见君又倒了杯水,眼见着云胡喝下,温声开口道,“我去熬些米粥来,这时辰还早,你且再躺上一会儿”
  云胡一听是要做饭,便挣扎着想要下炕,谢见君照顾他一整夜不曾歇息过,哪能再让他去做饭,更何况家里还有这么多活呢,他人已经退烧,就不能再赖在炕上犯懒了。
  只人还没下炕,晕眩铺天盖地地袭来,身子一歪,直直地跌进面前人的怀里。
  “你啊,生病了就乖乖歇着,凡事都有我在呢。”,谢见君失笑,将人裹紧,又塞回进温暖的被里,撩开棉布帘子见满崽还睡得熟,给他掖了掖被角,自己披上外衫,出了屋子。
  柴房里的柴火垛得齐腰高,他挑了几块,抱着进了灶房。这些时日,他起早得空就往山上去捡柴火,听满崽说,往年冬日,家里都冷哈哈的,脚窝在被子里睡一晚,早上醒来还是凉的,他便想着多砍些柴来,今年过冬,把家里烧得暖烘烘的。
  等着赶明儿到集市上卖豆腐时,再去杂货铺里买上两个汤婆子,夜里入睡前灌满热水,放在云胡和满崽的脚边,他身子骨强壮,自是不像他们俩那般怕冷。
  犹自盘算着,灶膛里的炉火已经生了起来,赤色火舌舔舐着干柴劈啪作响,不多时,屋里便漫起暖意。
  他将淘洗干净的新米下锅,这新米还是前些日子宋家婶子来买豆腐时换来的,云胡舍不得吃,一直存在陶罐里,想着他烧了一整夜,身子骨虚弱,谢见君特地找出来,乳白的新米口感较之陈米,愈发柔软糯香,细闻起来,有淡淡的稻谷香气。
  水开咕噜了片刻,满崽小跑进来,张手给谢见君看自己刚摸来的还热乎着的鸡蛋。
  “我们满崽真棒,阿兄等下熬完粥,就给你放到小布兜里。”谢见君搅动着锅中的米粥,抽空称赞了他一句。
  满崽摇摇头,将手中的鸡蛋往他面前推了推,“云胡生病,阿兄煮了给云胡吃。”,他自小就晓得这鸡蛋是稀罕东西,娘亲也只在他病时,才肯煮上一个抚慰他。如今一直照顾他的云胡生了热病,自然也是要吃上一个的。
  谢见君接过鸡蛋,笑着揉揉他毛茸茸的额发,转身将鸡蛋打散,沿着锅沿儿倒下,添进米粥里浸了浸。
  诱人的蛋香裹着浅浅的米香扑面而来,满崽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垫着脚往灶台上的锅里瞧,熬煮得糜烂的米粒涨开了花,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很快就好了,把衣裳穿好,洗漱去吧。”,谢见君给他拢了拢错乱的衣襟,哄着人去院里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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