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体弱多病(221)
盛承星此言一出,满殿寂静了下去,盛承厉仍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好像没有听见一般。
不过须臾,就连殿内吟唱的乐工也察觉出不妥,纷纷跪地,身子止不住地颤。
仁寿帝眸光扫了一眼夏元帅,然后凝向盛承星,沉声道:“朕看你是被酒色财气泡坏了脑袋!”
然后拂袖离去,满座俱惊。
柯鸿雪说:“盛承星日日混迹文人才子之中,酒量是出了名的好,谁知道他今晚这一席话是遭人算计,还是有意为之呢。”
容棠眉心微敛,摇了摇头,笃定道:“被人算计了。”
柯鸿雪一下笑开:“五殿下?”
容棠犹豫着没点下去头。
宿怀璟没有再跟咬人头骨一样去折腾那颗蜜饯,将容棠的手握在手里捏,问:“为何一提皇后,棠棠就想起了淑妃娘娘?”
容棠低声回:“因为月容。”
或者说,因为她沉湖后打捞上来的那枚香囊。
原著故事线里,月容死在庆正十年的除夕夜,因为她的死,后期才引出淑妃平反的案子。
但那是庆正十年的秋天,武康伯事变之后,怡妃先因二皇子‘勾结’叛军被贬,后又因为被查出淑妃和大皇子的死都有她的手笔,才被仁寿帝赐死。
而如今怡妃还活着,淑妃也未平反,盛承厉耽误了三个月,怎么可能再耽误下去?
在这一桩陈年冤屈的翻案中,先是皇后、后是蕙贵妃,最后到怡妃,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牵连。
除了在宫中一直以来无依无靠的盛承厉,每位皇子都连带着被帝王厌屋及乌。
淑妃是盛承厉保命的牌,更是他一举赢得帝心的牌,他打得越激进,效益越高。
盛承厉这个时候用无可厚非,虽不是最合适的时机,但却可以帮他一个大忙。
比如正式培植势力,比如仁寿帝亲授帝王之术……
什么都有可能,盛承厉这是在拉快进程、做一家独大的局,野心昭昭,容棠一眼就看透。
他将这些利弊拆出来与三人细说,隐去一些被限制不能言说的部分,囫囵讲了个完全。
柯鸿雪看他半天,蓦地一下笑了,转眼问宿怀璟:“家里有这样一个军师,为何一直藏在帐中,不放他出来?”
“……”
这人说话就很暧昧,行军帐还是红绡帐,不说个清楚,净让人猜。
马车行过下一个街角,柯少傅就被“请”了下去。
柯府的马车一直不远不近地缀着,见状迎上了主子,柯鸿雪死皮赖脸地扒着车门问:“学兄,你要让我独守空房吗?”
沐景序白了他一眼,不是很想搭理他,但奈何人家一直喋喋不休地叫唤着。
沐景序冷声道:“聒噪。”
柯鸿雪瞬间噤声,眼巴巴地看着沐景序,一双桃花招子眨了又眨。
沐景序没办法,到底下了车。
车厢内剩下两人,宿怀璟口中的蜜饯只剩最后一个核,他给吐了出来,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像个阴暗的小蘑菇。
容棠叹了口气,抬腕将窗上插销合起,又探出头叮嘱双福从水棱街过一趟,买些零嘴再回府。
一来一去最少需要半个时辰,恰能赶在宵禁前回府。
宿怀璟冷眼看他做完这些举动,又将车门锁了起来。
“棠棠这是何意?”
容棠问他:“你在生什么气呢?”
宿怀璟矢口否认:“我没有生气。”
容棠挑了下眉,于是宿怀璟否认自己的否认:“严格来说,我在吃醋。”
他说:“我总会想,你们曾经究竟多么亲密过,才能这般了如指掌心知肚明?”
容棠无奈地笑:“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够了解?”
孰料宿怀璟闻言坦然反问,神色里透着几分疑惑:“棠棠了解我不是理所应当吗,我与你是夫妻。”
容棠:“……”
怎么连阴暗小蘑菇版的大反派也说不过啊?
他哭笑不得,直接跨坐在宿怀璟身上,顶着他错愕迷茫的视线轻轻舔了一下他唇角的伤口,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哄人格外走心,筹码又足够诱人。
“我并不曾跟他亲密过,我了解的全都令人厌烦不悦,而你令我快乐。”
宿怀璟眸中还裹着几分不解,更深的却已经被不可置信所取代。
容棠笑了一声,再次舔破他唇角伤口,逼其渗出血珠,然后又卷进自己唇舌。
仙人坐在他的信徒身上,吃进他的血液,如同完成献祭,然后给予奖励。
“不是说想试试这个姿势吗,你还有半个时辰。”
“做完就不准乱吃醋了。”
“你真的是小醋坛子吧?”容棠笑着问他,以最纯净的表情,做这世上最蛊惑人心的行为。
……
“我喜欢你的,怀璟。”容棠蹭了蹭他鼻子,小小声说:“我只喜欢你的。”
第145章
容棠觉得自己有点不长教训,如果系统还住在他脑袋里,估计一天能把他骂十遍。
但是统统不在,统统看不见,于是棠棠就开始反复作死。
第二天醒来,容棠看着院外的阳光,开始沉思自己究竟是怎么一步一步将底线一退再退,以至于让他差点死在马车上的?
室外、上位、主动……每一个点都吓人得厉害,宿怀璟也凶得离谱。
容棠心说,自己好像没有饿过他,怎么能凶成这个样子?
他早上穿衣服的时候甚至看见自己腰上有几个重叠的指痕。
——大反派好像忘了理智是什么,反反复复地索取,半个时辰被他延迟,容棠觉得他们差点要死在逐渐寂静的虞京长街上,被巡逻的金吾卫押回官府。
容小世子站檐廊下,吹着初夏的风,恍惚中有些后悔,开始做深刻反省。
做完反省他回书房,身子有点酸,心情也算不上太差,没打算抄默经书,只是在书架上扫视了一圈,准备挑一本新买的话本看。
然后转身,恰巧瞥见多宝阁上放着一只锦盒,里面盛着慧缅之前送他的画。
容棠想了想,放下书籍打开了盒子。
初夏的阳光散落进木质窗棱,蝉在树下鸣叫,时光悠然静谧,四下俱是惬意。
身形单薄的青年站在多宝阁前,展开画卷,光线投射至古朴佛像之上,容棠看见水墨画像后,莲台绽出的一点花蕊。
他望着那片莲台,很长时间都没有动作。
他很确信,最开始这只是一片含苞的模样,从不曾在尖儿上冒出任何嫩绿或粉色的颜色。
而今这点颜色凭空出现,点缀了一整张水墨画卷。
容棠看了一会儿,再次将佛像收回了盒中。
屋外夏日渐长,爬山虎爬满了院墙。
-
端阳节后,盛承星为他的口无遮拦买了单。
先是蕙贵妃在宫内因为跋扈善妒被仁寿帝斥责,后是夏元帅亲孙、盛承星表兄被弹劾贬斥,三皇子党的势力遭到削弱。
但好在他还有一个“身负天命”的弟弟,六皇子入朝听政后,某种程度上来说,既是盛承星的对手,也是他的助力,因此三皇子短期内倒也能维系。
容棠在棠璟宅和沐府两边转悠,偶尔也会去京郊看望祖母和王秀玉,日子一日日地过。
柯鸿雪有事没事就想榨他话,商人思维始终觉得他既然这么“料事如神”,干脆就多利用一些。
虽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往往套出来没多久,必然会遭到宿怀璟的打击报复。
但柯鸿雪还敢。
柯少傅站在京城的夏日晴空下,看着沅沅在院子里捉蛐蛐玩儿,问容棠:“世子爷觉得盛承星这次会吃什么苦头?”
容棠瞥他一眼,视线又落到书房窗后正处理公务的沐景序身上。
柯鸿雪瞬间就笑:“你看学兄做什么?”
容棠摇头,淡声道:“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你好像从来没有完完整整地称呼过盛承星为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