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体弱多病(182)
宿怀璟笑着反问:“有何不可?”
内室宁静许久,屋外有暗卫守着,旁人听不见这间屋子里交谈的只言片语。
端懿与宿怀璟对视,隔着五十年的光阴,大虞曾经的第一女相看着未来的天子,轻轻笑了一下,给出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点评:“你和你的兄长们确实很像,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竟也说得这般轻易。”
宿怀璟却说:“兄长没我运气好罢了,若是他活着,殿下或许不会觉得这是不韪。”
先太子若在世,若他当年即位,三任科举过去,谁敢断言如今的朝堂之上没有女官?
他不过是往学府送了一个女夫子而已,怎就是大不韪了呢?
端懿笑着,眼眸难以避免地被岁月蒙上一层浑浊的阴翳,却仍旧清明,她点点头:“也好。”
她又问容棠:“打算将你娘接去哪儿?”
容棠回:“永安巷的宅子,虽不及王府富贵壮观,倒也不会过分委屈母亲。”
端懿:“可有佛堂?”
容棠懵了一瞬,诚实摇头:“孙儿礼佛心不诚,未在府中设立佛堂。”
“可惜。”长公主意味不明地说。
容棠还没反应过来,宿怀璟便道:“京郊也有一座宅子,是年初棠棠送我的生辰礼物,如今已经大体修缮完成,却还有几间院落空着未搬家具,殿下若是不嫌弃,可以请一尊佛像回去充当佛堂。”
端懿笑了一下,正要应声,这人话音却一转,给她加了些注意事项:“只是那座宅子是棠棠特意为我准备的,我还没来得及住,宝贝得很,殿下住可以,不能抢我宅子。”
容棠:“?”
长公主:“?”
宿怀璟面不改色,一点也不害臊:“地方也偏僻,鲜有人烟,我又不愿被人打扰,前后院之间设置了屏障,殿下若是想会客,不可以将人带进后院。”
容棠想起来宿怀璟年初接手那座宅子后,将前院修整成普通无二,与显国公府一点也不像的样子。
端懿年逾六十,难得在脸上浮现出一点茫然,头一次觉得自己听不懂宿怀璟的话。
她问:“我怎会想要抢你宅子?”
宿怀璟笑了笑,面色淡然,又带着几分小孩子特有的顽劣:“我也希望殿下不会呢。”
容棠在一边想明白个中缘由,耳朵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
完蛋玩意儿。
他没忍住,拉了下宿怀璟的衣袖:“别说了!”
“好哦。”宿怀璟甜甜地应。
端懿看他们俩这样子,心里一阵说不上来的梗,挥挥手就赶人出去。
外间宴席将开,王妃看见容棠,眼睛一亮走了过来,丝毫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容棠心里有一点浅浅的愧疚,但很快又消散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遇见渣男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王秀玉跟长公主搬去郊外,还乐得清闲自在。
他想明白之后,扬了扬唇角,笑着迎上去:“娘。”
“瘦了。”王秀玉开口就道。
容棠脚步一顿,低下头瞥了一眼自己被衣服遮住的肚皮。
分明长肉了,怎么娘一点也不尊重客观事实!
可恶!
他偏过头,望向宿怀璟,这人却不看他,反而跟王秀玉告状:“棠棠睡觉不好好睡,吃饭也不好好吃,好不容易养出来点肉,他折腾两下生点病就全掉下去了。娘您好好说说他,他不听我的。”
容棠:?
???
你说谎是一点都不用打腹稿的是吧?
他分明餐餐能吃两大碗!
可恶!!
第115章
容棠坐上餐桌还坚持不懈地将衣袖往上抬,想要给王秀玉看一看自己胳膊上长出来的肉。
要不是古代太过封建,他甚至想给她看自己的肚皮!
可是王秀玉只是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便唤来了容峥。
二少爷茫然地向嫡母问过安,又依着她的吩咐将衣袖拉上去,和容棠放在一起做了个对比。
【是树干跟枝丫呢,棠棠。】系统凉凉道。
容棠沉默两秒钟,蔫蔫地放下了胳膊。
系统:【还是健康的麦色和苍白的弱鸡色哦。】
容棠气结:“就你有嘴!”
系统呵呵笑了两声,安安静静地退到一边。
宿怀璟看见自家小菩萨满脸挫败的样子,忍了又忍,没忍住,偏过头低低地笑了出来。
容棠抓不到系统,又不能顶撞王妃,宿怀璟这点笑声简直给了他发作的信号。
于是世子爷眉梢一凝,怒目圆瞪,开始恐吓宿怀璟!
大反派笑着挑了下眉,给容棠递过去一盏茶,似真似假地小声说:“怎么回事呀,就知道欺负我,全天下就我最好欺负吗?”
“还不是你瞎告状!”容棠不服,他分明就有吃很多,而且就是比以前要长肉了,甚至身高比前两世肉眼目睹还要长了两三厘米,宿怀璟空口白话就污蔑他!
这是诽谤!
“你去跟娘解释我没有不好好睡觉吃饭!”他都二十岁人了,在娘心里还跟小孩一样算怎么回事!
而且要是加上这几辈子实际走过的光阴,他比王秀玉其实也小不了多少。
宿怀璟:“怎么解释呢?说棠棠天天晚上都跟我睡一起,没有热了就蹬被子,冷了就往我怀里钻。每天早上腿都搭在我身上,自己仗着生病吃药没什么反应,就置我于不顾,看见动静了便跑开,丢我一个人处理?”
容棠面色绯红。
宿怀璟正经地像是在讨论国事,慢悠悠又饱含怨念地问:“我不要面子的吗?”
【哦豁~这是打击报复~】系统愉悦地吃起了宿主跟大反派的瓜。
容棠卡了半天,遇事不决走为上计,将脑袋转了过去,动作间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往下望了一眼,又跟被烫到了一样缩回眼神。
宿怀璟闷闷地笑,没再逗弄他,视线放到门口,有意无意地望着。
容明玉公务繁忙,向来都是最后一个出现,他来的时候,天边几乎看不见一点太阳的影子,只剩余晖渐散。
长公主虽不吃晚饭,但还是上了桌,面前摆了一碗避暑的凉汤。
宴席过半,她像是刚想起来一般,随意问了句:“钱氏快生产了?”
碗筷碰撞的声音顿时寂静,满室几乎可以听见清晰可闻的呼吸声,每个人都心思各异,面上神色随便落过去一眼,都可以编撰出一本微表情大全。
容棠只看了看王秀玉,又低下头默不作声地舀着碗里的汤。
容明玉放下了筷子,面对母亲时一如既往地恭敬,看起来好像可以被画进百孝图那样的仪态,回道:“回母亲的话,大夫日日有诊脉,说是至多还有七日就该临盆。”
“可说了是男是女?”端懿刻意问他。
容明玉:“是男胎的脉象。”
“挺好。”端懿点了点头,面上威严又庄重,叫人看不清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容远最近有点飘,又几乎不常有跟祖母在一个饭桌上用膳的机会,见状心思微动,笑着说:“遥遥之后,府内已经好多年没有弟弟妹妹降生了,祖母若是不弃,不如给他起个小名?”
此言一出,席上几人眼观鼻鼻观心,各自都没有再吭声。
容峥脸色变了变,跟容柠一对视,后者面带不屑,睨了容远一眼,旋即向她哥摇了摇头。
宿怀璟瞧见这一幕,笑着在心里划掉了那条说容柠天真懵懂的评价。
宁宣王府怎么可能养闲人,她才不是天真懵懂,她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宿怀璟偏过头,唤双寿去替容棠盛了碗饭送上来。
容棠稍稍一滞,桌上暗流涌动间,他沉思了两秒钟,默默低下头干饭,一瞬间共情了小卢大人。
端懿沉沉地望了容远一眼,道:“不合适。”
她连理由都不屑于编造一个,直截了当地扔出三个字,满座也无一人敢置喙,容明玉甚至瞪了容远一眼:“你书都读哪儿去了?怎可劳烦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