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娘炮拿了攻剧本(88)
他就像不用睡觉似的,自己的脸早就没了眼底青黑的能力,外来的脸皮也只能勉强反馈些许面色,所以总的来看依旧人模人样——能被挑出来的脸总归不会丑。
唯独眼睛里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是真的,眼珠微微一动,血丝便跟着一动,都像要爆开般。
上完药,他下意识要道谢,但是旋即濯濯回到他身侧,他抬头看着高大的黑影,又沉默了。
今天.......今天有点累,不想跟濯濯说话。
北方清晨的风像刀子,劈头盖脸剐在人身上,连头都抬不起来,更别提伤口暴露在外,几乎与凌迟无异。
沈水北在黑暗和冷风中摩挲着箱锁,冰凉的金属要将他的皮冻在上面,冷到极致便是痛,痛到极致便成了火烧火燎般的热意。
有血,变成冰,冰黏在皮上,撕裂下来,于是有了更多的血。
等彻底看不到那几盏灯笼,他低头瞧了眼已经麻木、血肉模糊的右手,濯濯半跪下要给他包扎,他将手递过去,看着狰狞和血色一点点湮灭在白布中。
包扎完,他依旧是下意识,说了声濯濯,谢谢。
说完才想起刚才刚决定的事,好在濯濯不会懂、也不会跟他计较这个,包扎完便要站起来。
起身的瞬间,沈水北的目光落在对方腹部。
他突然伸手摸了过去。
濯濯身上挂着大小不一的蜜蜡珠串,衣服也层层叠叠裹的很硬,他们这种常年在高原沙漠奔波的,自然不会像沈山南那样,有少爷花大价钱,买那种又保暖又轻薄的好料子。
拨开挡脸的饰物,露出一张呆板的、普通的脸。
也不会像沈山南那样......
多可笑啊,沈水北近乎恶劣的想,他那样的人......那样的人,眉间那点朱红,居然真的不是装饰。少年时的颠沛流离,在生死线上挣扎,从药人状态复活,居然都没能毁了这些荒谬的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能力。
他怎么可能保得住?无俦会毁了这些外来的、入侵的、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可能保得住,最后只会是两败俱伤。
痴心妄想,可笑至极。
等濯濯起身,沈水北一把扯断锁链,打开箱盖。
数十天不见,花已经谢了,顶端结着一颗极小的果实。
他摸了摸果实,抽出一把袖中刀,在手腕处割了一刀,将血一点点滴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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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生气:“南南小笨蛋。”(生气,克制,试图沟通)
南南生气:一剑,over(╮(╯▽╰)╭)
北北生气:“妈的!洗捏!鲨了你!王|八蛋!”(疯狂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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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收起你们的刀!!!
第72章 老板给口饭吃
这样的花他已种了不知多少,等果实落下,便代表里面的无俦蛊已成熟,他的身边就会又多出一个濯濯。
即便是长留先生,也对它束手无措——因为这是拿人命填进去的蛊,天生于无数骸骨怨念之上,吸□□血于它而言就跟寻常花朵吞吐天地之气一般,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是本应只留存于典籍之中,传闻血流成河的古战场才可能出现的幽灵,是人性之恶的极端。悠悠江湖数十载,无俦蛊本该就此绝迹,可惜偏出了天资卓绝、却杀人如麻的沈水北。
滴完血,他随手用外衫擦了擦,将箱子又还给离他最近的那个濯濯。
“跑的真快,”沈水北小声道,摸了好几个兜,没摸出半个铜板来,不由幽幽叹口气:“今晚没饭吃了,你们饿吗?”
濯濯们同时转向他,头饰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沈水北:.......
沈水北头疼:“行吧.......”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伸出手念着点兵点将:“来,选个好运的门派化化缘.......东西南北、点兵点将,点到哪个算——恩?”念到某个方向,他骤然停下,全然不顾那童谣的口诀其实根本没念完,嘴角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天、龙、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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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些心照不宣的原因,少爷执意不肯让马车走太快。
赶路总是很辛苦,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猜中午能吃什么。早上沈山南突然从马车里蹿出去,还把大家吓了一跳,好在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捧了一口袋冬枣,都不知道他在那儿弄到的。
少爷从马车上跳一半,被他拦腰捞回车里,就为这个动作,整整念叨一天。
“你别看现在没动静,回头有你好受的,”夏知之一边吃着人家带回来的冬枣,一边教育人家:“困了?你看你看,现在开始犯困了吧,以后会更困的!这不就有反应了么!”
原本只是侧头逃避叨叨的沈山南,开始企图闭眼装睡。果然少爷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安静下来,手腕又被轻轻拎过去。
夏知之现在动不动就给他把脉,沈山南知道他不想要,但是为了不知多少天、也许只是多那么一两个月的寿命,就放弃这个几乎算作奇迹的孩子么?
怎么可能,就像沈水北所说,沈山南自己也以为自己已经丧失这个功能了。从感觉到体内蛊虫异动的那一瞬间开始,沈山南就一直是期待的。
更何况他这样的人,即便是完全看见了自己生命的终点,但那已是臆想中也不曾有过的、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终点了,又怎么可能后悔?
也许是时间还没到,夏知之依旧没有摸到相应的脉搏,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心怀忐忑。
长留先生没有把全部都告诉他,尤其是沈水北与沈山南在天人教的那段过往——因此他其实也不是很确定沈山南目前的状态究竟如何,也不敢说的太清楚,可能是潜意识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吧。
......然后在启程回家的第七天,这点侥幸被打破了。
早上少爷眼睛都还没睁开,下意识捏起沈山南的手腕,摸了大约几秒后,突然一个打挺坐起。
坐的太用力,差点撞到马车车壁,被沈山南翻手捂住额头拦下。
“南、南南——”夏知之顾不上其他,紧紧捏着沈山南的手腕:“你、我——”
沈山南近日越发暴露本性,不喜欢穿衣服、尤其刚睡醒,一件白衣松松垮垮,反正西凉等人是完全不敢在少爷不传唤的时候探头进来的——见少爷这副慌张模样,歪头闲散的看他。
要是放在之前,少爷能给他表演一个原地喷鼻血,这会儿却完全顾不上了,自己傻了半天,来来回回摸了好几次脉搏,企图从各个角度验证自己所学。
“我我我我我——”夏知之颤着声音:“我好像、好像摸到了!”
沈山南:“恩。”
少爷又傻了,脑子里一团乱,突然站起身,顾不上撞墙就往外跑:“西凉!西凉!”
西凉在外面应声,夏知之嘭地打开车门:“去去去最近的城城城——阿阿阿秋!——城镇!快快快!”
寒风一吹,离开了温暖的南南怀抱的少爷顿时冻成鹌鹑。
西凉刚才就听见动静,内心也紧张的要死,不过少爷这番表现实在令人无语,他只能表面严肃的应下了,将人又按进车厢。
夏知之吸吸鼻涕,像一个傻子似的,被沈山南叼回被窝。
一行人去了临近的城镇,找到最有名的大夫,连找了三四家,全部判定沈山南是喜脉,却也全都没有察觉沈山南体内的蛊虫。
也是.......毕竟是长留先生,毕竟是当代第一的神医帮沈山南压制的蛊虫。
夏知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在本也没指望随便就能找到跟先生那般高超的神医,也就没有很失望。
原本听说沈山南受孕会消耗自己的寿命时,他是十分抵触这个孩子的,但是突然间真的确定了,真的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生命出现在南南肚子里时,他又十分复杂。
想大哭,又想大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吼。
吼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只是、只是......不甘心。
他就像脚踩在云端,迷迷糊糊的付了钱,用要把当地药铺扫劫一空的架势,足足多备了两辆马车,才被沈山南强行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