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渣男改造的一千种姿势(297)
公孙琢玉一页一页翻着手中的《杂诗集》,完全不像审犯人的架势,起码隐在暗处的吴越就是这么想的。
公孙琢玉目光落在凶手右臂上,衣服下面缠着一圈纱布,看起来鼓鼓囊囊:“你叫什么名字?”
凶手靠着墙,闭眼不语,鲜血顺着腿侧蜿蜒流下,又凝固成块。已然心存死志。
公孙琢玉见他不说,干脆换了个问题:“你和骆剑鸣是什么关系?”
凶手终于有动作,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眼中满是厌恶,对贪官污吏的深恶痛绝。
公孙琢玉手中的《杂诗集》已经快翻完了,他一边飞快浏览,一边道:“你杀人自有规律,死者名字皆可从这本书中找到,但张先的《更漏子.杜陵春》并未收阅在《杂诗集》中,显然杀杜陵春并不在你原定计划范围内。今日你不顾伤势前来刺杀,为的就是替骆剑鸣脱罪。”
凶手似是没料到他能查出这些,闻言惊疑不定的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嗤笑出声:“看来你们也不尽全是些酒囊饭袋。不过你猜错了,我杀人没有什么规律。今日我失手被擒,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问些没用的废话。杜陵春阉党乱政,陷害忠良,人人得而诛之,我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
他说这话公孙琢玉就不乐意听了,啪一声将书合上,挑眉道:“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你一口一个阉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什么天潢贵胄,贵不可言。”
凶手仿佛察觉到公孙琢玉不喜“阉党”二字,故意讥笑:“我虽是一介江湖草莽,却怎么也比他们欺压百姓的强。再则人分三教九流,杜陵春本就是个没根太监,我说他阉党有错么?”
公孙琢玉平日总是笑眯眯的,听他如此说,面色罕见的沉了下来。将手中诗集扔到一旁,转而翻起了另外一本宗卷,没头没尾的道:“照你如此说,龙骧将军莫炎武当初阵前失利,满门被斩,独女莫静娴充入教坊司沦为烟花女子,岂不也是下贱之人?”
“哗啦——”
凶手猛的起身,牵动了手腕上的铁链。他扑到牢门边,哼哧哼哧喘着粗气,一双眼恶狠狠盯着公孙琢玉:“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公孙琢玉不紧不慢的道:“我能查到什么?这宗卷上说莫静娴入教坊司后不久就失足落水身亡了,只可惜没捞到尸体。她倘若活着,该是莫家最后的血脉了吧?”
他说着,顿了顿:“不过说不定人还没死,现在正藏在什么乱七八糟的胡同里面住着呢。”
此言本是故意试探,凶手原不打算吭声,但听他后面一句话,面色倏的大变,用力攥紧牢门:“你们不可伤她!”
把一名女子抓进来严刑拷问,这种事京律司绝对做得出来。
公孙琢玉将宗卷扔至一边:“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凶手死死盯着他,然而公孙琢玉不为所动,片刻后,对方终于禁受不住,咬牙切齿吐出了三个字:“叶无痕。”
公孙琢玉:“为何杀那四人?”
叶无痕冷笑:“人恶自有天除,天不除,我便来除。”
公孙琢玉心想把你给能耐的,怎么不去杀皇帝:“为何要扒了董千里的脸皮?”
叶无痕道:“他爱财如命,却对百姓苛刻欺压,在坊间有董扒皮之名。索性他是个不要脸的人,我扒了他的脸皮又如何?”
公孙琢玉点点头:“那你又为何对郭寒施以腰斩?”
叶无痕嗤笑:“他生性好色,奸污民女,逼良为娼,底下那个东西留着也是祸害。可我怕脏了自己的剑,便将他腰斩了。”
公孙琢玉好奇心挺重的:“京兆尹楚连江呢,你又为何将他吊死在公堂上?”
叶无痕重新坐了回去,因为伤口崩裂,面色有些苍白:“身为父母官,倘若不能为民请命,申诉冤屈,又有何用?楚连江攀附权贵,手下冤假错案无数,枉负‘明镜高悬’四字,我便将他尸体吊悬在公堂上,又如何?”
公孙琢玉点头:“甚好。”
叶无痕不用他问,便自觉说出了白丘的死因:“白丘一张嘴颠倒黑白,搅弄是非,舌头留着也是无用,我便替他拔了,做个哑巴,省得死后害人害鬼。”
公孙琢玉心想这个死法倒是颇为讲究,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你和骆剑鸣是什么关系?和莫静娴又是什么关系?”
凶手狠狠睨向他:“人是我杀的,你要审便审,要剐便剐,少问废话!”
公孙琢玉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下去,叶无痕也不会再吐露半个字。一边从地上起身,一边拍了拍沾灰的袖袍:“既如此,少不了委屈你在这儿多待几天,放心,在我上奏陛下之前,不会有人伤你性命。”
叶无痕看了他一眼:“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公孙琢玉挑眉:“这倒不用,我这个人喜欢实在的,口头感谢未免太过没有诚意。”
叶无痕攥紧了牢门,不屑讥笑:“怪不得你会投身杜陵春门下,原来与那宦官是一丘之貉。”
公孙琢玉原本都走了,闻言又折返回来,睨着叶无痕认真道:“你可以骂他奸臣,但不可以骂他宦官,再让我听见第二次,我不保证会不会把落花胡同里住着的那位姑娘牵扯进来。”
杜陵春也许不是好人,所作所为也该受人诟病,可那些恶言不该落在他身体残缺上。好似一个瘸子偷东西被抓,人们该指责的是他的偷盗行为,而不是那条瘸了的腿。
叶无痕闻言咬牙不语,片刻后才一字一句道:“做恶事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公孙琢玉点头:“这句话我信七分。”
他上辈子就没什么好下场。
吴越隐在暗处,见公孙琢玉出来,不动声色转身离开,回了司公府。
“他当真如此说?”
杜陵春正在书房练字,闻言笔划一顿,墨水收拢不住,霎时沁出,洇湿了大片痕迹。刚练的一幅字便毁了。
吴越站在不远处,依旧面无表情,拱手道:“属下不敢欺瞒。”
杜陵春不语,将纸揉成一团扔掉,重新换了一张。他已经竭力照着公孙琢玉的字迹去练,但依旧欠缺了几分力道。如今听闻吴越禀报的话,愈发失了笔锋——
冷硬狠辣的心中有一处忽而软了下来。
杜陵春闭了闭眼:“知道了,下去吧。”
吴越抬头:“司公,那刺客如何处置?”
剜肉,剔骨,还是挖眼?总之惹了杜陵春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
杜陵春却道:“留给公孙琢玉去查,他若要升京兆尹,在皇上面前该有颗人头交差。”
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吴越闻言古井无波的眼底也隐隐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依言退下。
公孙琢玉出了地牢,本打算去落花胡同一趟,盘问那名女子的底细。但心想叶无痕已然抓到地牢,那女子也有石千秋盯着,横竖跑不了,便去了书房打算看看杜陵春。
“司公!”
公孙琢玉先扒在窗户边看了眼,见里面有人,这才进去,谁曾想推门一看,发现杜陵春竟在书房练字。
杜陵春见他来,随手搁了笔,装作不知的随口问道:“怎么,审完了?”
公孙琢玉凑到他旁边,像一块黏糊糊会拉丝的年糕:“还没有。”
说完看向桌面:“司公在练字?”
杜陵春不防又被他看见,连忙把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胡乱写的。”
公孙琢玉悄悄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下巴刚好抵在杜陵春肩头,指尖在对方脖颈处的一点红痣上轻挠了一下,低声问道:“司公为什么不让我教?”
那是杜陵春的敏感处,开关似的,一碰就软了身躯。
第194章 我也是娇花
太监去势之后,此生便与男欢女爱四字无缘,但每每落入公孙琢玉怀中,杜陵春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感。他按住公孙琢玉在自己脖颈间作祟的手,佯装恼怒,低声斥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