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渣男改造的一千种姿势(224)
闻炎站在楼下。
雨声淅淅沥沥。他以前对靳珩说过一句话:“考出去,别回来。”
靳珩也是这么想的,他考完试,离泥潭抽身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了,不能……不能毁在这里……
短短的几层楼,却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怎么都爬不到顶,恍惚间靳珩听见了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身形倏的顿住,阳台就在身边,他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一条绝境在身后蜿蜒盘旋,他已不能回头。
小巷那么黑,那么混乱,没人知道靳长青是怎么受伤的,包括他自己,或许是不小心撞上的,或许是别人蓄意捅的,大概只有天知道答案。
但靳珩要想抽身,需得有一个人垫在他脚下。
还得有一个人付出自由,经受数年的牢狱之灾。
梦境潮湿扭曲,血腥气遍布,系统有些难以适应这样的负能量,缓缓抽离了能量探测。
靳珩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躺在床上,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像离了水濒死挣扎的鱼,闻炎发现他粗重的喘息声,连忙走到了床边,却见靳珩双目紧闭,满头冷汗,梦呓似的吐出了一个字:“温……”
温什么?
闻炎靠近了一点。
“温……”
温什么?
闻炎又靠近了一点。
靳珩紧绷的身形陡然泄力,无声动唇:“闻……炎……”
原来是在叫他。
闻炎看了他一眼,见时间不早,轻轻躺上床,然后重新抱住靳珩,生疏拍了拍他的后背:“嗯,我在。”
他一直在的。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走着,当夜色沉寂时,靳珩忽然睁开了眼,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身旁人灼热的体温和带着烟草味的怀抱,一动不动。
系统飞到了他眼前:【你醒了?】
它蓝色的身躯照亮了天花板。
靳珩慢半拍的转了转眼睛,不说话。
系统说:【你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它抓不到靳珩做错事的把柄,因为他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闻炎就已经自发替靳珩做了所有事,对或错,善或恶。
系统第一次和靳珩说这样的话:【机会只有一次,抓不住的话,就真的没了。】
人的寿命如此短暂,有些人的相逢是恩赐,有些人的相逢是教训,但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记忆全部清空,有些人就再也不会遇见了。
恩赐只有一次,教训也只有一次。
靳珩比旁人多了一次机会,他却硬生生要把恩赐变成教训,如果是这样,系统会觉得可惜,也会觉得浪费。
系统翅膀轻扇:【你想活吗?】
靳珩不说话。
系统道:【如果你真的不想活,我可以收回重生机会,你现在所拥有的,都会消失。】
“……”
靳珩终于有了反应,他在黑夜中缓慢偏头,借着系统身上淡淡的蓝光,依稀可以分辨出闻炎深邃的五官,心跳,体温,都是真实存在的,一个活生生的人。
被抱着的时候,靳珩感到自己仿佛也是活着的。
他想了很多,前世,今生,蒋少龙,庞一凡,靳长青,还有母亲,还有……
闻炎……
“活……”
靳珩看着系统,忽然无声动唇,一字一句道:“我想活。”
他想活。
他要活的比谁都好。
闻炎睡熟了,嘴角留着打架后的青紫,手腕上缠着纱布,哪怕在睡梦中,眉头也是紧皱的。靳珩看了他半晌。然后在黑夜中缓缓转身,一点一点的,将他拥进了怀里,体温灼热,心脏跳动。
他们都要活着。
他们都在活着。
第142章 聚会
少年还很年轻,所以他们总会抱着很多希望,靳珩也有,但他在某一刻忽然发现,有希望也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
也许在上辈子的、那个很多年前的雨夜,假使他回头看一眼,做出些什么,结局很可能全然不同,但靳珩还是跌跌撞撞的跑上了楼,躲避着身后的一切,最后一头扎进了黑暗中。
他亦有罪。
他把拉他的人拽下了深渊,于是后半生都过的不痛快。
靳珩想毁掉那些不痛快,但在与靳长青打斗濒死的那一刻,才发现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他自己本身,还有当年考上大学,渐行渐远时,被他丢在此处的某个人。
当系统说出可以收回重生机会的时候,靳珩罕见的犹豫了,他不知自己因何犹豫,但切切实实的就是犹豫了,他开始贪恋活着的感觉。
心脏跳动,血液滚烫……
闻炎只在床边占了一块很小的位置睡觉,天刚蒙蒙亮时,阳光从窗户直接照了进来,他不自觉皱眉,习惯性想抬手遮挡,结果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温热的怀抱,被对方抱得很紧,四肢都难以动弹。
嗯?
闻炎慢半拍的睁开眼,入目就是靳珩近在咫尺的喉结,上面有一圈青紫,衬着白净的皮肤看起来有些骇人,此时他紧紧圈住闻炎的腰身,把脸埋在他颈间,呼吸平缓,大概还没醒。
昨天……昨天他们是这种姿势吗?
闻炎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靳珩起床上学,后者忽然似有所觉的动了动,发丝擦过耳畔撩起一阵轻痒,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靳珩眼神清明得不像是刚醒的人,他望着被收捡干净的地面,愣了一会儿神,然后低头看向怀里的闻炎,缓缓松开他,声音还有些许破碎的沙哑,令人想入非非:“几点了?”
平静的好像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闻炎维持着一个姿势太久没动,腿都抽筋了,他从床上坐起身,用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你要是想上学我送你,还来的及。”
虽然他还是建议靳珩休息一天比较好,家里都进贼了,老师就算知道了也会通融的——闻炎不认识靳长青,但看昨天那个场面,他就先姑且认为是贼了。
靳珩看起来倒是不急不缓的,他见闻炎动作飞快的穿上外套,似要准备送自己去学校,出声提醒他:“今天是周末。”
闻炎动作一顿,打开手机重新看了眼,发现原来真的是周末,复又扔了回去,穿衣服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转头看向靳珩,欲言又止。
靳珩抹了把脸:“是不是有事想问?”
闻炎点头,犹豫一瞬又摇头,看起来有些矛盾,啧了一声:“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他只是怕那个人又回来,对靳珩不利。
靳珩闻言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又没能笑出来,穿衣服下床,听不出情绪的出声道:“按血缘关系来说,我应该叫他一声爸,不过很久都没见了,他喜欢赌,欠了一屁股债,当年把我妈治病的手术费拿出去输的精光,就再也没回来过。”
想起母亲的死,他又出了一会儿神:“他昨天开门进来,想偷钱,我没给。”
闻炎想起昨天的事,有些后怕,总觉得他如果昨天送靳珩回家,就不会让对方落到如此险境,抿唇认真道:“以后放学我跟你一起,不会有下次了。”
昨天黑夜看的不太清楚,此时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他脸上的伤痕便也无处遁逃,靳珩略微俯身,白净的指尖轻轻捏住他下巴端详片刻,末了做下定论:“你昨天跟人打架了。”
闻炎右手还缠着纱布,没打石膏,也就是没骨折,他觉得打架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挺耽误事的,不然昨天也能早点送靳珩回家,老老实实道:“嗯,打了。”
说完不自觉偏了偏头,总觉得这个姿势像是被调戏的民女。
靳珩道:“很丑。”
他指伤口。
闻炎掀起眼皮,看向靳珩嘴角微肿的伤,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随后撇嘴:“行,就你最好看。”
他们两个人细看谁也比谁好不到哪儿去,一看就是打过架的产物,以至于吃完早饭,下楼去附近篮球场闲逛遇见徐猛和颜娜他们时,险些被当成猴子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