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132)
“我会送你去。”李遇任由白鸥扣住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温柔地覆上白鸥的手背,“但我们需要一个时机。”
白鸥吃惊不言。
他没有想过李遇真的会亲口说出送自己上前线的话。
虽然昨夜在山顶他给李遇做过一场心里建设的预演,但事情在想象里和最终最后发生在眼前有多不一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设想过一万种可能,李遇会哭会闹,他也许要哄要逼,却唯独没有想到过少年帝王会如此冷静,甚至还轻轻的拍着白鸥的手背,像是安慰。
等待的日子最是难熬,明明知道最可怕的结果可能就在前方,自己却被束缚手脚什么都做不了,白鸥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周哲翎还是没有出现,简直像是捧着那方凤印躲了起来。
只有李遇照例处理公务,一切如常。
晚夏转眼入秋。
当初愚公移山移走的好像不是太行、王屋二山,而是整个待城;这座城池像是整个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再也没有传回过半点音信。
连四苟的情报网都好些彻底瘫痪了一样。
就算大败,十万军民难道就没有活下一个可以传信的人吗?
一切都太诡异了。
“你点上些得力的人——”白鸥召来四苟,言简意赅,“回待城去。”
“将军……”四苟有些吃惊。
他之前也已经派了几波手下回待城打探,可没有一个人返回江宁;今日,他便正好是要向白鸥请调,亲自回待城查看。
“能多快就多快。”白鸥沉声,“我一定要知道待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苟即日出发,白鸥每一日如坐针毡,一天天看着寝殿外、凉亭边的那棵老银杏的树叶渐黄,慢慢挂不住枝头,零落成泥。
秋意渐浓。
夜间的清风已经伴着丝丝寒意,像是在昭示初冬将临。
可就连四苟都杳无音信——
翻过这一季冬,当万物再复苏,当暖风再吹开桃花,李遇就要满二十了……
殇宁亡国的日子,每一刻都在掐着点倒计时。
今日李遇早起,已经换上了秋冬的龙袍,白鸥便像被什么掐住了喉咙似的,上不来气。
他等不了了,今天就要跟李遇说,无论如何,他要亲自去一趟——
可偏偏今日李遇早朝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日近中天了,白鸥一遍遍派內侍去泰极殿打探,传回来的信儿都是泰极殿的大门闭着,皇帝和群臣还在议事。
白鸥更衣整肃,准备亲自去大殿瞧瞧,可刚走出广明宫的大门,宫外却来人了。
四苟或是四苟身边的亲信白鸥都熟得很,来人并不出在其中,甚至不是他从待城带回来的任何一个。
来人礼数周全,谈吐得体,根本不可能是他手下那群兵痞。
“小的是陈阁老府上门客。”来人行礼后恭恭敬敬递上印鉴,“待城有要事,陈阁老派小人通知公子,即刻前往城外往北十里,驿道边的凉亭一叙。”
驿道两侧往往都有一座凉亭,取“停”字谐音;长亭留别,意欲常停留别。
白鸥被陈府门客引至城北驿道的凉亭处时,却没能看见十里长亭,芳草依依的景象。
入秋已深,草木杀尽。
这一处驿道是通往待城的方向,眼下待城风声鹤唳,这里便像是通完鬼门关的路似的,人人都绕着走。
所谓凉亭并没有人出现,白鸥被引向不远处一所茅屋,秋风打着旋,卷起他脚边一捧黄沙。
眼前光景就像一篇凄凄楚楚的散文长诗,让人不堪猝读。
走到茅屋边,气氛便与方才完全不同了;破破烂烂一座茅屋,巴掌大的地方足有一二十人把守,看上去比广明宫的寝殿还要严密。
空气里都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白将军——”陈府门客恭恭敬敬上前行礼道:“到了。”
二人驰马而来,一路无言,白鸥心急如焚,也没有多问什么,直接上前推门,却被左右看门的壮汉拦住了。
壮汉中的一人上前行礼,“将军还是屋外说话罢。”
那人身形壮硕,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粗布衣衫,看着跟大街上任何一个普通平民无意,但言语动作间却完全不像一般百姓或是普通大户人家府上的下人,很是懂规矩。
白鸥此前也在陈府留宿过一些时日,他盯着那人的脸仔细瞧了瞧——
竟是陈府的护院。
与一般世家贵族看门护院的下人不同,陈府的护院大多与陈邦一样,表面上是护院,背地里都有另一重身份,替陈琸或是皇帝做着一些不能教周哲翎那些人看见的事。
他们身手虽不及陈邦,但也相去不远。
白鸥凝眉,这么多人,他目下不可能硬来。
可待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门的壮汉行礼时侧身,腰后藏着的佩剑撞上了身后破旧的木门;就在白鸥沉思对策间,屋里传出个虚弱的人声——
“将军……是、是您吗?”
这声音白鸥虽不认得,但这口音他熟得很——
浓重的待城地方口音。
这人是待城来的,或者至少是他当初从待城带回江宁的那批人中的一个。
白鸥紧张地一步上前,却又被门前那两人抬手拦住;此二人低眉顺目,眼神动作俱是恭谨,却真真是半步不让的态度。
陈府的人大概都是一个性子,白鸥此前在陈邦身上已经领教得透彻。
他们认准的事儿,就算皇帝老子在跟前也敢当面顶撞。
“你是待城来的?”白鸥无奈只能在门外道:“是谁让你来的?”
“小的……是、是苟将军手下,当初跟着将军一道、一道从待城……护送御驾回宫的……前些、前些日子……又一道随苟将军回、回了待城……”
门里的人显已是气若游丝、油尽灯枯的样子,可脑子还算清楚,言语间虽断续,条理却分明,若说是当初从江宁带回来的精锐倒也是能说得通。
“那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白鸥紧张地扒着门缝。
门里的人一副随时就要咽气的样子,白鸥快急死了,“四苟呢?待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待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人微弱的声音里参杂进几声啜泣,“待、待城已经……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鱼汉三又回来了!今天照例万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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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他知道了?
没人知道待城是怎么没的,甚至连同西北三城一道沦陷,明明只在一夕之间。
这怎么可能!
白鸥扒着门缝的手不可抑制地发颤。
“你说你是从待城跟我一道回的江宁,又跟着四苟一道返回待城?”他撤手握拳,“跟我一道回江宁的待城驻军,每一个我都在禁卫营里安下了位子,你有腰牌进出宫禁,何苦要绕一个大圈子,让陈阁老府上的门客神神秘秘引我至此?”
白鸥用最后的理智问出事件可能存疑的点。
这件事太诡异了。
不止消息传回江宁,就连送信的人都已经回到江宁了;这些日子来白鸥只是因为在等待中焦急,自觉时日过得太慢,其实距离之前四苟得到的开战情报不过月余。
就算那支待城驻军并非项弘可以镇得住的,但白鸥心里明白,他最起码教会过那些人何为军令如山,若是真的开战了,这些人不至于丢盔弃甲逃了,他们刚在战争中得到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会比谁都更拼命去守护。
更何况,待城虽不大,但加上身后的庸城、靖城,足有十几万军民;就算站成排任由赵宏胤一个个砍过去,也没有这么快就占领三城偌大的土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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