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10)
白鸥方才往广明宫赶的时候,路上是捎带手扶了把险些跌倒的老太太,但实在就是顺手的事,他也没忘心里去;方才苏嬷嬷说起这一段,刻意的轻描淡写,压低了声音,他也没太听清,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现在苏嬷嬷仔仔细细地回忆起这一段,他才反应过来。
可真的就是捎带手的事,有什么值得特别说起的?现在把衣饰装扮说得这么详细,李遇该不会发现是自己跟过来了罢……
这世上可能真的有墨菲定律这种东西,怕什么,来什么。
白鸥猫在宫墙上,上前两步想听请李遇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一个不留神,踢下了脚边一颗松动的石子。
石子落地的声音并不太响,但到底是划破了晚夜的静谧。
“谁!”小姚第一个警醒地回身问道。
白鸥拍了把脑门,心里盘算着如果现在自己跟电视剧里一样学一声猫叫……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张了张嘴……
算了,叫不出来。
他在心里默默决定,以后如果有机会回去,一定要少看电视剧——
容易脑残。
飞身从宫墙之上一跃而下,白鸥站定时看见李遇已经上前,小小的身躯把小姚和苏嬷嬷都挡在了后面,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阴冷狠戾。
这些日子他好歹学会了行礼,于是他朝李遇行了一礼,“见过陛下。”
李遇昂着下巴,刚才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完全不见了,眸色凛凛;他咬牙道:“又是你?”
“我要说我是路过——”白鸥恼火地挠了挠头,“陛下信吗?”
“你是吃准了——”李遇眯起眼睛,“朕只能信,是吗?”
“甭管什么原因,陛下信了就行!”白鸥尴尬地笑笑,敷衍地抱拳行礼,准备脚底抹油,“那白鸥就不打扰陛下了——”
他转身开溜,却突然听见背后李遇的声音在隐忍中发颤——
“放过他们!算我,求你。”
第8章 我怎么了?
延年殿作为周哲翎的寝殿,向来是门禁森严,今夜尤甚。
她斜倚在美人靠上,一旁坐着的周慕云正为她轻按着发顶;殿内只留了一个侍候的老嬷嬷,还站在屏风外面。
门外传来几声叩门声,极轻。
屏风外的老嬷嬷轻步走到周哲翎跟前,躬身行礼间倒是周哲翎先开了口。
“来了?”她阖着眼皮,严肃微哑的嗓音里透着点疲惫。
老嬷嬷行罢礼,恭顺简短地答:“是。”
周慕云闻言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见周哲翎伸手,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门外的黑衣人被老嬷嬷引进了延年殿内,他单膝跪地也不言语,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膝盖前不足一寸见方的氍毹。
“查了?”周哲翎已经起身端坐,却还是阖着眼。
“是。”黑衣人颔首。
周哲翎睁眼,扫了黑衣人一瞥,淡淡道:“没查出来?”
“奴才无能。”黑衣人以首触地,“有负太皇太后所托。”
“嗯,下去罢。”周哲翎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说罢又转身吩咐一旁的老嬷嬷,“哀家乏了,你也下去。”
待人都下去,周慕云才低头福了福身道:“姑母乏了,慕云侍候姑母早些歇息。”
周哲翎坐在铜镜前,褪去珠翠,散了发髻,露出里面藏着的花白的头发;周慕云握着篦子,细细地为她篦着头发。
“今儿都累一天了。”周哲翎拍了拍周慕云忙活着的手,“你也歇着去罢。”
“太医说了——”周慕云手上的动作稍驻,“夜里多篦篦头发,能好睡。”
“你是个好孩子。”周哲翎偏头瞧着周慕云,“可惜太医无能,这法子也不顶大用。”
周慕云垂了垂眸子,“姑母忧思甚重,不利安寝。”
“那你说说——”周哲翎牵着周慕云的手,将人引到自己身侧坐下,“哀家为何夜不能寐。”
周慕云乖顺的坐下,垂着脑袋,“陛下年幼,姑母忧思殇宁社稷。”
“年幼?”周哲翎点了点头,语气里却不置可否,“皇帝十七了。”
李遇十七了,所以她才睡不着。
“陛下孝悌,很是尊重姑母。”周慕云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滴水不漏,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是吗,何以见得?”周哲翎的眼皮无力地低垂着,显示出她的衰老与疲惫,言语里的气势却不容置疑,“先帝在时,也曾看着孝悌有礼。”
“先帝是在母妃身边长大的,或许与姑母并不亲近——”周慕云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失言。
李遇虽然没有母亲,但与周哲翎也实在算不上亲近。
周慕云话锋一转,“慕云上次替姑母传话时,陛下并无异议。”
上一次的传话,白鸥出现的那一晚,那一晚发生的一切,旁人或许不知,但这延年殿内的姑侄俩却是心照不宣。
周哲翎掌控者广明宫的一切,禁卫前去护驾之前,信儿都是先报到延年殿,等着延年殿发话才敢有动作。周慕云几乎是和禁卫前后脚往广明宫去,截住了李遇的皇命。
周哲翎当然不知道白鸥是谁,她也不在乎。
她要的是李遇的态度。
要一个皇帝接受一个“刺客”堂而皇之的留在自己身边,这样要求显得荒唐、欺人太甚;周哲翎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李遇表现出他对自己的臣服。
李遇一直拒绝立后,这让周哲翎大为恼火;白鸥本来只是她用来试探李遇是否还能继续为自己所掌控的棋子,微不足道,她根本没有正眼瞧过。
可就在今天的嘉承殿,她却不得不瞧见。
白鸥有多优秀不重要,重要的是,白鸥似乎为李遇所用。
那么,李遇的乖觉顺从会不会只是他与白鸥演给自己看的一出戏?就像他曾经那个短命的爹一样。
周哲翎现在仍然不会在乎白鸥这枚小小的棋子,但她需要查清,捏着棋子的人究竟是她,还是另有旁的什么人;奈何白鸥的身世太干净了……
白鸥的身世当然干净。
周哲翎没有查到任何信息。
白鸥太过干净,那么在周哲翎的眼中,李遇就开始显得不那么单纯了。
不管周哲翎再怎么只手遮天,按照殇宁祖制,最晚拖到李遇弱冠,总是要亲政的,若是到那时再发现一切不可控,就太晚了。
“皇帝若是能对立后的事儿也并无异议——”周哲翎缓缓吐出一口气,“哀家才算是能真真正正地睡个安稳觉。”“是慕云没有用,不得陛下欢喜。”周慕云起身,膝盖一弯,跪在了周哲翎的脚边,平日里永远波澜不惊的表情和声音都起了点细微的变化,“若、若是论辈分,陛下还要唤慕云一声姨母,许是陛下心里介意着……慕云不堪大用,不能助姑母延续周家荣光,但周家还有很多好女儿……”
“荒唐!”周哲翎厉声打断了周慕云后面的话,“先帝就不是哀家亲生的,你和皇帝又有什么关系!”
李遇的父亲当年娶的是周哲翎长兄的嫡女为后,而周慕云,是周哲翎五弟嫡出的幼女;她是李遇名义上嫡母的堂妹;算来,她的确是李遇的姨母。
可实际上,也的确是并无血亲。
“慕云啊,你可知道,为何你大伯做不了周家的家主?”周哲翎躬身,动作轻柔地扶起周慕云,“又为何,这些年会换成你父亲?”
周慕云起身,恭顺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点颤抖:“慕云愚钝。”
“呵——”周哲翎似乎听出了周慕云话语里的震颤,轻笑一声,“你这丫头,聪明着呢!”
“周家的男人,不顶用!若是我周氏也能出一个陈琸那样才华出众又深得圣心的臣子,哪里需要我们两个女人深夜在此殚精竭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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