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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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失重的那一刻,李遇恍惚间觉得自己只要伸出双手,仿佛就能触碰到白鸥熟悉的轮廓。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自由的感觉。
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天地间有三个最好的地方——
风里,云里,你的臂弯里。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乘着风,伴着云,扑进了白鸥的怀里。
再也没有什么家国天下,再也没有什么死生大义;他十九年来第一次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再义无反顾的将自己的全部献予心底的爱人。
很快,密林接住他的身体,粗糙野蛮的枝丫划破他细嫩的皮肤,但即使疼痛也无法将他拉回现实里。
他滚落谷底便挣扎着起身,难得有一次运气比白鸥要好,他只受了一些皮外伤。
循着断续破碎的曲子,他借着夕阳已经非常微弱的昏光在谷底拼命的找寻,只要那曲子没有停,他的脚步就不会停,甚至也不会感到痛。
终于,他看见谷底的青草有被人压倒的痕迹,痕迹蜿蜒向前,像是被碾压过。
顺着痕迹向前,他跌跌撞撞,终于在一簇草丛间,看到了一个仰面而卧的人影。
朝思暮想几个月,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折毁了多少张各式各样的纸头,也折不出一架会飞的纸飞机,飞去他的白鸥哥哥身边,替他道一声思念。
现在这个人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不再是梦里,却已经消瘦孱弱,憔悴不堪。
“白鸥哥哥……”
他终于喊出那个心底的名字,颤抖,却又声嘶力竭。
树叶吹奏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白鸥虚弱地睁眼,甚至怀疑眼前和耳边的一切都是高热不退带来的幻觉。
他轻轻放下手边的树叶,看着那个熟悉的清癯少年朝着自己跑来,脚步趔趄。
李遇在靠近,夕阳的光线已经很微弱了,他数不清那张白皙细嫩的小脸上划破了多少道口子,只能瞧见那身明黄色的袍子撕破了多处。
心口一阵剧痛,居然更甚脚踝边的伤筋动骨。
他张了张嘴,被高热烧干的嗓子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只是想跟李遇说——
“你看着脚下。”
“你慢一点。”
从前,他也曾无意间在网上看到过,人在将死的边缘会出现幻觉,也许是这一生中最美好的瞬间不断回溯,也许是眼前最放不下的一切——
无论是那一种,他在死前能看到的,都只会是眼前这一个人而已。
他跟赵宏胤说,因为李遇,自己这辈子活着算赚,死了不亏。
但真的好舍不得啊。
李遇在朝他跑近,他已经能看见小美人儿泪流满面。
那么多细细密密的小口,被咸涩的眼泪浸过,该有多疼啊……
好想把人搂进怀里安慰,好想替他吻掉所有泪痕……
可是直到李遇跪在他的身旁,他抬起手,却终于还来不及触到那张让他牵肠挂肚的脸就已经力竭。
李遇捧起他的脸,是真实而颤抖的触感,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吊着他的最后一口气,那最后的执念在这一刻终于松懈。
终于,我还能在你生辰当日陪着你。
他尽量牵出一个微笑,用尽几乎所有的力气才勉强发出一点沙哑得几乎人声难辨的声音,同李遇说道:“不要——”
不要哭。
可最终就算只有三个字,也被他面前的小美人儿衔走了小半句。
李遇吻上了白鸥。
他笨拙而急切地吻着他的白鸥哥哥,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只有一腔爱意似火,坚硬的牙齿撞在一处,磕破了娇嫩的唇舌。
白鸥的薄唇也早就因为失水和高热而皲裂开口,此刻,他们连呼吸、血液都相融。
但很奇怪的,在这一片并不唯美的咸腥中,垂死边缘的白鸥再也没有后退,似乎是终于接受了这种宿命般的牵扯,他叩开李遇无措的唇齿,第一次给了这个少年热烈的回应。
也就像是一种回答——
答案正是李遇想要的。
这是一场垂死边缘中,失而复得后,再也无法回避的狂欢。
身后是待城被鲜血浸染的土地,他们相挟跌进了一个拥有彼此的浅春雨夜。
像一对在浅滩泅泳的鱼,他们拼命地呼吸,在对方的唇齿间攫取活着的意义。
乌金在这一刻跌落,天地间须臾落魄,但手握彼此,他们已经无所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重逢了!还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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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我把他弄哭了。
白鸥再睁眼时,耳畔是潺潺的水声,身边的景物正在缓缓地移动。
他艰难地抬起头,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清瘦又倔强。
李遇那身明黄色锦袍的下摆已经被撕成了褴褛的布条,再也不见曾经的精致华美,他双手合在右肩处交叠,努力拽着肩上那根布条编成的绳子。
被不太平整的木条膈着后背,白鸥看着李遇执拗的背影和吃力的动作,明白这是李遇正拖着自己找出路。
他之前也在谷底寻觅过几日,大致摸出了谷底的走向,他看着身边是李遇的靴底在河边淤泥上留下的沉重脚印,知道李遇这是拖着自己逆流而上。
“遇儿……”
他想跟李遇说不用这么辛苦,等他的伤好些,等他的高烧退掉,他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可惜喉间还是只能发出干涩的呜咽。
他的高热一直未退,连嗓子都烧哑了,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很快就没有了知觉。
李遇听到身后的动静急急地回身,却只能看到仍然不省人事的白鸥,眼中划过一抹淡淡地失望。
那个乌金将落的傍晚,他融化进白鸥的一个吻里,白鸥却第二次倒在了他的怀中。
不过他还能亲身感受到白鸥的温度和鼻息,一切都不算太糟。
好在之前和陈邦打听过谷底的大概走向,他通过月移的方向大致判断出庸城的方位,正是你这河流而上的方向。
一是担心迷路,毕竟自己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二来也是怕离了水源,他这一路都沿着河边不远处走。
他没办法像白鸥轻松地像自己打横抱起一样将白鸥抱起来,只能等着天亮后捡来一些坚韧的树枝,撕了自己的黄袍绑成木架,拖着白鸥上路。
白鸥看着劲瘦,却全身都是紧实的筋肉,这一路并不轻松,因为他肩上扛着的,是他这一生的最重。
右肩被磨破了就换到左肩,他不觉得疼,只觉得心里满满的。
又坐在白鸥身边歇了半晌,确定白鸥没有醒来后,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离宫前找张太医要来的药丸喂白鸥服下,又再重新上路。
因为上一次白鸥回宫,带着伤倒在自己怀里,这次离宫,他一应换洗衣物都在随身近卫的包袱里,来到落霞山边,他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袖袋里塞满的瓶瓶罐罐。
托那些瓶瓶罐罐的福,有内服有外用,几天后白鸥再醒来时,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周身的疼痛;高热也退了,他只觉得嘴里有些淡淡地苦味。
他缓缓睁眼,只看见那张朝思暮想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跟前,几乎交错着鼻尖。
李遇刚才为白鸥的伤口上完药,又将内服的药物送进白鸥口中,低头含住一口树叶上汲着的河水,正要往白鸥嘴里送。
因为自己不会水,白鸥又还没醒来,他不敢拖着白鸥去河边,总是怕有什么危险。
他贴着河边不远走,去河边打水的路程虽不算远,但一来一去总要离开白鸥身边;他放心不下,恨能每一步都用跑的。
河边淤泥湿滑,他不知跌倒了多少次,可每一次树叶能盛回来的河水本就不多,白鸥还在昏迷中,总是喂一半洒一半;他心疼坏了,最后只能嘴对嘴把水给白鸥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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