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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士当自强(71)

作者:云城JUN 时间:2018-01-30 19:28 标签:强强 重生 宫廷侯爵 年下


    “末将在!”

    “领三千人,走士岩小道,直至高峰,待襄阳王走入其中,推下顶上早已备好的落石,必断他四成人马。”

    “末将领命!”

    “曾平。”

    “末将在!”

    “领两千人,取捷径下怀恩湖,截断荆棘道,于杂木灌丛中埋伏,待襄阳王的兵马赶来,从中燃起烈火,必再杀他半数人马。”

    “末将领命!”

    “李岳雄。”

    “末将在!”

    “荆棘道过后,有一处紧要的隘口,你领五千人,必将襄阳王剩下的兵马尽数截取,并将其赶入其中!”

    “末将领命!”

    滚滚尘埃从高峰上漾起,三名将领分别领兵而去,士兵问:“谢先生,是否先由我们将您护送回城?”

    谢穷酒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另一处山峰,对友人此刻的心情稍有叹息与心疼。

    在制作那些‘神器’的时候,谢穷酒不是没有察觉到楚淮青心情上的沉重,这就好比一群人在徒手打架,打成什么样都看他们本身的实力,但是其中一人突然被人给予了锋利的凶器,其他人再无法凭借实力取胜。

    拿到凶器的人也有赢的可能,他能靠拳头将别人打趴下,打个半死,甚至杀死,但有了凶器,那些人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何况这漫天火.药带来的,是尸骨无存。

    ——但这就是战争啊。

    考虑到最坏的情况,是楚淮青错失斩杀襄阳王的良机,谢穷酒没有出现丝毫责怪的情绪,当即勒动马匹转身道:“不了,与我速速赶去龙脊关。”

    “是!”

    谢穷酒正欲动身,突然眼神一变,腰背弯下,以手用力捂唇,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一道褐红的色泽顺着苍白到透明的手指滴下,落入尘土里。

    “谢先生!”士兵心惊胆战地看着几乎要把心肺给咳出来的谢穷酒,忙道,“要不您先回去罢!”

    “咳咳......你是军师,还是我是军师?”

    “可是谢先生,楚先生交代了——”

    谢穷酒擦干净血,冷眼下令:“我说走!”

    士兵咬牙道:“.....是!”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襄阳王正望照渠方向而走。

    路行一个时辰,军队踏入谷口,头顶落石急剧砸下,不少襄阳军慌忙躲避,但路太狭隘,还是有不少人被落石击中,倒地不起,留在后面的人更是被巨石堵住,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盛起见状,乘机率领士兵叫喊着攻了下来。

    一将领纵马上前,与盛起相抗,喊道:“王爷,你们先走!”

    襄阳王策马停下,攥紧缰绳,沉眸以对。

    其他将领焦急催促:“王爷,快走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襄阳王转过头,甩开缰绳,喝道:“走!”

    剩余的人同襄阳王快马加鞭,行了大概二十里,身后没有追兵跟来,只是本来劳累的身体更是精疲力尽,突然见前方道路被灌木包裹,一将领喜道:“此处生有植木,应当存有水源,待属下领人前去找找,为王爷润喉。”

    襄阳王的瞳孔微有涣散,但是精神头似乎尚好,没叫他人察出,他看也不看那些灌木,只言道:“先过去。”

    “是。”

    众人放缓了脚步,踱入灌木林,刚行到一半,身旁突然擂起战鼓声,火舌顺着灌木飞速燃起,浓烟扑面刺鼻,直逼路上的襄阳王一行人,惊魂未定的马儿立时蹦跶起来,将不少士兵甩到了地面。

    士兵的叫喊声让襄阳王瞬间回神,策马而视,只见曾平手持双刀,领着伏兵冲入襄阳军,一刀一个,眨眼间清除了一小片的人,襄阳军根本没有应战的力气,虚虚抵挡,狼狈逃窜,一将领怒喝出声,操持兵器挡住了曾平。

    这次襄阳王竟是没有犹疑,带领剩下的人径直奔走。

    襄阳战旗拦腰而断,曾平看准机会将那名将领斩于马下,立在原地,没有上前追击。

    士兵已多有伤在身,包括栌恳在内的两名将领也不能幸免,剩余骑众也不过三千人,栌恳询问:“王爷,前方有两条路,接下来去哪?”

    襄阳王低垂着头,似是喘息,闻言撩开眼皮:“往龙脊关走。”

    “王爷。”公孙骥感觉有些不对,询问道,“您没事罢?”

    襄阳王一扯嘴角,还没等他直起身,行至隘口的襄阳军又起喧闹,襄阳王眉宇紧蹙,锐利的眼神直逼声源,只见前方陡坡一军排开,李岳雄策马在前,昂首挺胸,声声威赫。

    “众军听令,擒拿襄阳王——!”

    “擒拿襄阳王——!”

    两军再次混作一团,襄阳王看向不远处的隘口,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嗤笑一声,不知在笑着什么,而后他又厉声喝止迎战的士兵,领着最后小半数的兵马冲入隘口,与栌恳、公孙骥逃进龙脊关。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徐徐不散,众位士兵欲言又止,均牢记着方才又有人上前劝说时是如何被谢穷酒怒斥得狗血淋头,但看着谢穷酒这么咳嗽下去,心里也是不安到了极点,纷纷盼着襄阳王快些到来。

    “人来了!襄阳军来了!”

    谢穷酒蓦地松开拢紧的裘衣,挺起身,直直地盯着零零散散进入关口的襄阳军,当瞄见领头一人正是襄阳王时,不由得攥紧了缰绳,下令道:“另一处关口是否堵劳?”

    “回谢军师话,已是水泄不通!”

    “好!待襄阳军尽数进入龙脊关,便堵住关口,投入热油,放火燃林。”

    “是!”

    死里逃生的襄阳军宛如惊弓之鸟,警惕地张望着四周,生怕又从哪蹦出来一波伏兵,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刚进入龙脊关没多久,伏兵没等来,襄阳王却停了下来,没有下达任何指令,下马后走向一颗树,手扶着树身慢慢落坐地上,喘息未定。

    “王爷?”

    若在平时,襄阳王这样一副想要休息的架势,栌恳不会多说什么,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容得他们有一丝懈怠,只好翻身下马,硬着头皮上前劝道:“长安军就在身后,我们现在并不算安全,王爷若想要休息,不若......”

    襄阳王没有答话,眼睛悠悠闭上,喘息比刚才还急剧了一些。

    身后的公孙骥看见这一幕,眼皮狠狠一跳,火撩屁股般下了马,快速奔到襄阳王的面前,半蹲下身,与襄阳王平视,声线颤抖:“王爷!?”

    没想到公孙骥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襄阳王说话,栌恳吓了一跳,紧接着他看见襄阳王搭在腹前的手臂无力滑下,露出一大块惨不忍睹的血窟窿。

    栌恳微张嘴,看着虚弱至极的襄阳王,满脸皆是不敢置信。

    这么大的伤口,现在已有干涸的趋势,不知之前流了多少血!

    士兵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竟叫他们都没有发现襄阳王的异样。

    听到公孙骥破音的喊声,襄阳王终是撩开一只眼,深邃如古井般波澜无痕的眼在公孙骥和栌恳面前扫视着,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口道:“公孙骥。”

    “......臣在。”微微沙哑。

    “别走另一个关口,南边有条被碎石挡住的小口,除却我与.....皇兄,还未被人发现过,你便走那条路。”

    “掌握襄阳的玉璜,就在我的胸口,襄阳,本王安排了五个替身,选一个你觉得顺眼的,教他出面,你代掌实权。”

    “若不想管了,或是守不住了,送给秦策也无妨。”

    “你这些年,借着本王的名义,捞去的油水,够你们家快活下半辈子了。”

    襄阳王急喘了几口气,突然伸出手,按在了呆愣中的公孙骥头顶,又顺着对方的脸颊滑下,留了一连串的血痕。

    嗤笑声再起,别样欢快。

    “就这样罢.....”

    “王爷——!”

    襄阳军爆出哭号声,公孙骥还是愣在原地,像是完全傻了一样,盯着再无生息的襄阳王。

    襄阳王死了?

    怎么可能?

    这样战无不胜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死去的那一天?

    这么轻易地死了?

    凛冽的寒风再起,带来丝丝浓烈的硝烟味,不少士兵被呛得咳嗽不止,正在悲伤中的栌恳大惊,张望周遭不知从哪来的大火,连忙喝醒公孙骥:“公孙先生,我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公孙骥还愣在原地,恍惚地思索着这些年与襄阳王南征北战的日子,画面一转,又变成他统领襄阳,或是逍遥清闲后半辈子的场景。

    闲云野鹤,终了此生。

    为什么突然就觉得......

    无趣了?

    浓烟弥漫过来,公孙骥猛地咳嗽了几声,栌恳正要来拉扯公孙骥,又听他低声地道:“玉璜。”

    栌恳明悟,立马去拿玉璜,触及襄阳王的尸身时不自禁地抖了一下——这个威赫一世的男人哪怕在身亡的一刻,亦是去得从容不迫,根本没有一个人死去后应有的狼狈无力,让栌恳总有种襄阳王会在下一刻就睁开眼的错觉。

    然而整个过程中襄阳王都没有睁眼。

    他是真的死了。

    心绪更加悲悸的栌恳抹了把脸,双眼通红,将玉璜递到了公孙骥的面前,但那沙哑的声音再起,说的却是让他大惊至极的内容:“你拿着。”

    “公孙先生?”栌恳拿着玉璜,如同拿着一个烫手山芋,结结巴巴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骥叹了一口气,缓缓跪坐地上,面对着襄阳王,道:“我走不动了。”

    栌恳急了:“什么,什么走不动,不是有马吗,公孙先生——”

    “走了这大半辈子,太累,不想走了。”

    “公孙先生!”终于明白公孙骥是什么意思,栌恳心底凉了一片,怒吼道,“王爷将襄阳交给你,你怎么能这样颓废!?”

    “就算整个襄阳没了,他也不会在意。”公孙骥冷眼道。

    “这个.....”栌恳蓦地无言以对,虽说有些大不敬,但好像,真的是这样。

    马匹焦躁不安地走动起来,士兵更惊喊连连,栌恳回神,焦急之色尽现言表。

    “让我休息一下吧。”公孙骥半敛眸眼,“你要是再磨蹭一会,是真的走不成了。”

    “公孙先生!”

    “走罢。”

    公孙骥仰头,看着苍白无云的天空,唇齿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明日又会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看公孙骥死意已决,栌恳咬了咬牙,率领众士兵迅速往南边赶去。

    烈火顷刻间席卷整个龙脊关,触目所及,黑烟滚滚,苍穹之上似是回荡起了一声浑厚洒意的嗤笑声,远远传开之后,又跟来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看着眼前这一幕,一直强撑着的谢穷酒蓦地松了神经,身体摇曳,从马上坠下。

    士兵们吓傻了:“谢军师!”

    “穷酒——!”

    马蹄声声而来,楚淮青等人终是及时赶到。

第11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战胜了襄阳王之后,秦策的威名瞬间广彻了全天下。

    没人会怀疑长安会不会成为秦策接下来的据点,剩余一半的人在猜测今后的天下大势,还有一半的人在窥伺着襄阳的领土。

    窥伺是一回事,能不能吃得下又是另外一回事,如今襄阳王生死不知,哪怕对方成了浅水蛟龙,他们也没胆子去做戏弄对方的虾。

    秦策对襄阳王积深已久的威慑力大为称快,待士兵稍加休整之后,立时派遣李岳雄等人去夺得襄阳王手中城池。

    外面纷争姑且不提,长安生活一切照旧,贤王军开始清扫城外狼藉,长安百姓虽受了惊吓,但幸在无人伤亡,只是烽烟未散,血腥犹在,以免再生事端,秦策并未撤回禁城令,直到几天之后律川风遣人送来一封信,看完信后的他这才无比庆幸这禁城的决定。

    屋内炭火正旺,地面铺砌暖玉,暖玉之上,还有铺有厚厚一层绒毯,即使屋外飘散着零碎的细雪,整间屋子仍如同一个正在燃烧的大火炉。

    楚淮青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却是热的,手中金针飞驰,丝毫没有在意汗液已经淌入了衣襟,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床上一位衣襟敞开的男子身上。

    屋内火热得不正常,这名体态消瘦的男子却连一滴汗液也未流下,青丝随意扑洒在床面上,脸上透着一股了无生息的灰暗,俊逸的容颜不知憔悴了几分,徒教他人心疼。

    金针刺下的一瞬间,谢穷酒胸腹被刺激得一跳,终是从半晕不晕的状态中清醒了片刻——他一眼便看见了床前的楚淮青。

    “淮青.....”谢穷酒身上无力,虚虚地动了一下,但却没能坐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弱声弱气地唤他,“疼......”

    楚淮青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疼化掉了。

    忍不住伸手搭在谢穷酒的头顶,楚淮青轻声道:“乖,且忍一忍。”

    谢穷酒不言,下颚微颔,头也跟着抬起,微末地蹭了蹭楚淮青的手掌,楚淮青不再迟疑,手起针落,又扎向了一个穴位。

    “唔!”

    怕楚淮青担心,下一刻紧咬下唇,将痛呼声收了回去,谢穷酒偏头闭眼,唇瓣轻轻颤抖。

    一针连着一个微小的吸气声,直至谢穷酒终于可以平缓地呼吸,气色略好三分,楚淮青方才大汗淋漓地收了针。在这样的温度下施针是一个体力活,他也需要时时注意谢穷酒的情况。

    结束之后,楚淮青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去擦汗,而是将被褥给对方仔细盖上。

    “好些了么?”问得柔声。

    “嗯。”

    谢穷酒如重释负地吐出一口气,将半颗脑袋埋进了被褥中,蜷缩成了一团,即使如此,他的鬓角也未有半点汗液,烧得旺盛的七八个炭盆,加上厚厚两层被褥,反倒像是刚好的温度。

    楚淮青隔着被子轻拍他的脊背:“一会起来喝药。”

    困顿中的谢穷酒给了个脆弱无力的眼神:“不喝成么......”

    楚淮青本想回绝,接触到他的眼神,拒绝的话突然难以出口,只得委婉地道:“待你醒来之后再说。”

    谢穷酒表示很怨念,所以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楚淮青,俨然一副‘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不心疼’的可怜样。

    楚淮青哭笑不得,刚准备说话,却听见房门被人突然打开的巨响。

    “先生!”

    寒气滚滚蹿入房内,瞬间带走了一大半的暖和劲,楚淮青是好受了不少,谢穷酒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也不知秦策是怎么从那厚实的被褥下发现那颤抖着的瘦弱身影,当机立断地将房门给快速踹了回去。

    丝毫没有注重即将成为皇帝的威仪。

    “主公?”楚淮青看了一眼没有回头的谢穷酒,起身行礼,“见过主公。”

    秦策一手托起了楚淮青半弯的腰身,顺势上抬,惩罚性地揉捏了一下楚淮青的脸颊,深沉暗邃的眸里明晃晃地不满着楚淮青的客套。

    此处可没什么外人。

    姑且将谢穷酒这厮定为摆设物。

    楚淮青一愣,复又不自在地转移了视线,秦策笑了一下,走到了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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