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当自强(52)
街上来往路人不多,手中正攥着那封信函,楚淮青正想打开继续来看,却突然停了步,往身后看去。
护送的四人也跟着停下,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侍卫疑惑问道:“楚先生?”
“无碍。”楚淮青皱了皱眉头,将信函折好,“许是我过于敏感了。”顺手放回了袖中。
一路上未遇到什么状况,楚淮青也就真的将之前察觉的那道视线当成了自己劳累下的神经衰弱,于是选在寂静的园中,倒了一杯茶水,坐至藤椅,将未看完的信拿了出来。
慰问的篇幅不多,多数还是正事,看到父母得救的消息,楚淮青面上一喜,心中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却又在末尾处看见谢穷酒提点他近日多加小心。
谢穷酒认为,他救援楚国公的事虽说出其不意,但有公孙骥的存在,也不至于一点波折也没遇到,唯恐其中有诈,多方筹划没算出错处,又找律川风算了许久,方才书信一封,让他谨慎周围。
楚淮青将信合上,似是沉思,视线余光扫到不远处的一片花丛无风而动,立时喝道:“什么人!”
没有人应声,只是场面一时寂静得可怖。
等了许久,不自禁紧蹙了眉头,楚淮青抬步向那处走去,走了几步,与花丛相反的一面却传出侍从的喊声:“楚先生,有人来找。”
楚淮青脚步一停,看了那花丛旁的假山半响,转身回道:“我知道了,你先请他进来。”
侍从应声离开,楚淮青顿了顿,最终还是走到了花丛旁边,不过,无论是旁边的树木还是假山,都没有不明人士的踪影。
难道真的是太累了的关系?
揉了揉额角,楚淮青转身离去,未曾发现被草丛遮掩的深处,赫然藏着一个被踩踏不久的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今天的更新没写qaq嘤!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看似很平常的一天,楚淮青平常地处理着徐州的公务,到达徐州的这二十多天,安抚灾民、组织重建等棘手的问题已经多数解决,只待今日过后,楚淮青就可以筹备交接公务的事宜,将徐州全权托给刘翊处理。
即使不久之后就要回去平州,出于谨慎考虑,楚淮青并未提前让人给秦策捎信一封,以免届时又被什么事绊住,让主公徒生欢喜。
主公也喜欢他......
嘴角又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楚淮青以手掩嘴,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正事上,可惜失神中所有的举动都会变得无力,正如此时的楚淮青,当那声禀告突然透过房门穿刺进楚淮青的耳中时,楚淮青差点没让手中的公文震落了地。
侍从来不及去看楚淮青的脸色:“楚先生,不好了,出大事了!”
迅速稳了稳心神,楚淮青道:“你先别急,究竟出了什么事?”
侍从喘着气,语无伦次地看着他:“他们,他们没回来.....不是,他们回来了,血,血!”
“他们?”虽是听得一头雾水,但也能够分清事态紧急,无法继续干坐下去的楚淮青起身道,“先领我去现场看看。”
“是!”
现场就在城门口,三四个浑身染血的人倒在地上,看起来不容乐观,百姓们在不远处围成一圈,迫于那惨不忍睹的状况有些惊慌胆颤,不敢靠前,急急赶来的大夫满头大汗地前后忙碌着,同样顾不上与楚淮青搭话。
楚淮青身为医者,自然明白危情之下贸然插手只会添乱的道理,看那些人的伤势得到有效处理,便耐着性子等在一边,向百姓询问有用的消息。
百姓们想是被吓住了,得见楚淮青才好了一些,只是人人一句,七嘴八舌的反而说不清楚,楚淮青多次安抚,最后只能从这些话里得到一些零碎的信息。
比如这些人就是前几天他让刘翊派出去寻人的队伍,比如这队伍原本有二十几个,现在回来的只有四个,而且还危在旦夕。
刘翊接着楚淮青的后脚赶到,见到那几个血人也是大惊:“怎么回事!?”
“楚先生,刘大人,有人醒了!”
楚淮青连忙过去,连带着同样没有搞清状况的刘翊。
士兵半睁着眼,眼神迷蒙,细碎的血沫从口中不断洒出,一字一句喊得吃力:“刘......刘大人......”
“你先缓缓,别急着说话。”
楚淮青拍了一下刘翊的肩膀,摇了摇头:“看他神情要说的定是急事,先让他说。”
士兵哽着一口气不愿松,看清了在身旁半屈下身的楚淮青,竭尽全力地抓住了对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星一般的大力抓紧:“城外有.....不是,不是徐州的,兵马......我们,被,被发现,他们就,杀.....”
楚淮青不说话,回握士兵沾满污迹的手。
士兵将眼睛睁得极大,隐约有雾水空落落地弥漫其中:“兄弟们,掩护,我们,回,回来报告......楚先生,他们....他们!”话到最后,已成有气无力的哽咽。
“城外有兵马出现,有可能会进犯徐州,我知道了。”楚淮青的手按抚在士兵的胸口,帮助他将气息喘匀,“我会处理好,相信我,他们不会因此白白丧命。”
士兵嘴角一咧,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终是在众人的面前缓缓垂下了头。
刘翊等得着急,不禁向给士兵搭脉的楚淮青问道:“他怎么样了?”
楚淮青将士兵的手放下,松了口气,摇头道:“无妨,只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未曾在意被沾上的一身血污,楚淮青起身环顾周遭明显无措的百姓:“已经没事了,请大家都先散了罢。”
众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信服于楚淮青,没多少踌躇便就地散去,只是那些惶惶细声的谈论还是让楚淮青与刘翊听了个清晰。
“有兵马出现.....是又要打仗了吗?”
“明明好日子才没过几天,怎么又要打仗了,唉!”
“这痛苦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有人要攻打徐州,我们能守住吗?”
“能守住的吧,毕竟有楚先生在......”
士兵被人抬走,留下了地上的一大片血污,刘翊看向沉默着楚淮青,欲言又止,楚淮青摆了摆手,道:“帮我找十个手脚麻利的人,即刻随我出城。”
未曾想楚淮青做出的是这项决定,刘翊瞪大眼睛:“楚先生不可!那士兵方才才说有兵马欲要侵入徐州,楚先生为何要选在此时出城?”
楚淮青淡定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出去一查究竟。”
刘翊焦急道:“那何不换作他人来做,您若出了事,让整个徐州怎么办?”
听到这话,楚淮青一改平日里的柔和,直视对方,神色肃穆:“没了我,徐州就无人执掌?难不成我这些天教给你的东西都是白教了吗?”
心知自己失言,刘翊立时住了嘴,咬了下唇,坚持道:“可是您又何必亲自上阵?”
“城外每日都有士兵侦查巡逻,但不曾有一人发现有兵马进入徐州的地界,这说明对方并非鲁莽之辈。”
楚淮青绷着脸,显然也是懊恼不已,他单注重徐州的休整,以为徐州已是不毛之地,不会再引人窥伺,未曾考虑再是不毛之地,对一些还未崛起的王侯而言也是一顿大餐,不能想当然地排除会被人趁机分一杯羹的危险。
“不亲眼看看到底是何状况,我不会放心。”
与楚淮青相处久了,知晓那温和之下也生长着执拗的硬骨,刘翊劝不过,更加焦急,未曾走心的话直接脱口:“若楚先生执意如此,在下就与您一道前去!”
“刘翊。”楚淮青立时沉下了脸,临界在怒火的边缘,“你说要与我一道去?”
平日里再以平辈相称相处,刘翊私底下也将楚淮青当成了老师一样看待,也到底稚嫩了三分,无论刚才的话有几分真意,此时见对方真的动了怒,不免心中发怵:“楚先生,我只是担心.....”
楚淮青脸色缓和:“他们狡诈,我又何至于去横冲直撞?总归看清了状况便回来,风险不会太大。”
“可是您总共就带十个人,对方却不知有多少兵马,如果遇上了什么危险,他们又如何护得住您?”刘翊道,“不若再多带几十,不,两三百个人?”
楚淮青道:“我只是去侦查,又非对战,人多了反而碍事,只要小心一些,你还怕我能遇上什么危险?”
这也劝不了,那也劝不了,刘翊急得火上天:“但您要是真出了事怎么办?”刘翊咬定这一点不松口,直直看向对方,“您就能保证没有一丝危险吗?”
楚淮青看他一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自然不能保证,若我三日内没有归来,你需得就近找邵径救援,一刻也不能耽误,再向平州书信一封,向王爷述说原委,请示接下来的举措。”
“楚先生!”
不再辩说,楚淮青像往常一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嘴角微扬,眼中的坚决不容置喙:“快去准备罢,要武功好一些的。”
想要坚持下去的刘翊终是在楚淮青的笑容中怔愣不言,半响泄了气,灰心丧气地应道:“......是。”
既然劝不动楚淮青,那至少在安全方面要着重考虑。秉着这个想法的刘翊精挑细选地找来了十个人,个个都是能在战争中以一挡十的好汉。
见其中有一个不算陌生的人,楚淮青多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楚先生?”刘翊问道。
那人正是几日前被刘翊安排护送他回府的侍卫,或许是回想起了被那道视线探究的心悸感还在,楚淮青不免有些疑神疑鬼:“他是谁?”
“他叫沈彻,是徐州本土人士,本来是一名士兵,我见他武功不错,才招来当近前侍卫。”刘翊道,“可是这人不对劲,要不要将他换下?”
楚淮青皱着眉头仔细思考,想不出有什么问题,便道:“不用了。”
稍微叮嘱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楚淮青翻身上马,领着这十人踏出城门,在出城的那一刻,本来目不转睛的沈彻突然斜眼,不经意地往身侧瞄了一眼,那方似有黑影耸动,却在转瞬之间恢复了平静,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顺着沈彻的视线,却什么都没能看到,楚淮青心中的疑云愈发膨胀,出口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沈彻适时惊讶了一下,回道:“在下刚才什么都没看。”
楚淮青又看他一眼,没再询问,干脆地将目光收回。
心中却同时响起了一句话。
——二祸在叛者,切记当心。
作者有话要说: 楚淮青或许能掉头回去,但终归于理不合
最重要的是,不出事怎么走剧情╮( ̄▽ ̄)╭
突然发现十章内貌似不能表露心意诶_(:з)∠)_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自徐州东南方行二十公里,有灌草遍野,后接茂茂荫林,树叶枝干相交相错,遮蔽不及之处隐约透出几道不合时景的色彩,正是由楚淮青所领的不足十人的小队悄悄潜行其中。
那名士兵昏过去不久后,又有一名士兵中途醒了过来,众人也从中得知他们出事的位置便是这丛林深处,谨慎考虑,在丛林前便下了马,改做步行,以免让马蹄声惊动了他人。
剑鞘抽开挡路的枝,却有更多横贯在视野范围内,在前探路的人郁闷地喘了一口气,虽说走了半日路程,但队伍里多是矫健尚武之辈,并没露出多少疲色,不过碍于楚淮青是个羸弱书生,到底还是出言问道:“楚先生,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原地休整一下,过会再继续探路?”
“......”
“楚先生?”
没有得到回应,所有人先是一惊,数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朝着后方看去,待看到那熟悉的清瘦身影才松了一口气,近旁的人见楚淮青低头思索,并未将这问话听进耳里,附耳其旁,又唤了数遍,终是将人拉回了神。
楚淮青眼皮一撩,目光中微显茫然:“你方才在说什么?”
探路人无可奈何,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得知是要休整,楚淮青未问缘由,干脆地点头同意:“便先就地休息个一刻钟吧。”
楚淮青的注意力不在线上,这是队伍里有目共睹的事实,只是谁也不好去提醒什么,也就让楚淮青秉着这个浑浑噩噩的状态行了一路,而楚淮青也像是全然没有察觉,沉迷在自己的思虑中,不顾外物。
幸而现在被人一言唤醒,倒有了平日里主事时的精干有度,楚淮青观测了一下地形,条理不紊地指挥众人来到一个隐晦的藏身地点,安排一人放风,再让两个身手排前的人沿着周围打探情况,做完这些,又只身靠在树干上,看他的神情,俨然一副再次脱离现世的模样。
沈彻被留了下来,与他一起的是个形容憨厚的汉子,楚淮青未曾言语,沈彻似乎也不愿安分,拾来一根树枝,捻在手中向上拍击,百般聊赖地瞅着旁边的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道:“张李。”
沈彻又问:“百里兼程的里?”
汉子表情木纳:“不是,李子的李。”
沈彻惑道:“怎么起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汉子道:“父姓张,母姓李。”
沈彻立时感叹:“真是恩爱的一对。”
汉子垂头看着地面,慢吞吞地道:“父亲在外有女人,母亲拿刀砍了他,然后自杀了。”
沈彻一脸默,半响道:“兄弟,节哀。”
汉子咧了咧嘴,喉中发出‘呵嗤呵嗤’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哭笑与哀嚎的交杂声。
沈彻被这诡异的笑声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止住话题移开了视线,正巧瞄见了突然动身的楚淮青。
沈彻连忙高声喊了一句:“楚先生,你要去哪?”
楚淮青背对着他,盯着一处丛木:“那方好像有人。”
在旁放风的人一听,眉头不带皱地跑了过去,只不过没有看见什么人影,朝着楚淮青他们遥遥地打了个招呼,楚淮青笑笑,将半挪的步子收了回来:“是我看错了。”
沈彻也将上抬了一半的屁股落回树桩,狐疑地看着再次走神的楚淮青,直觉对方真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难不成高人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
‘啪嚓!’
这次不用谁去提醒,满心警惕的众人已然将视线投向声音的来源之处,哪怕天色已暗,有树木遮掩,耸动的黑影却是比任何东西都要显眼,直接将还未走回来的放风的人又给招了过去。
“楚先生请不要轻举妄动!”回神的沈彻先一步踩在楚淮青欲要踏出的位置,阻止他想要跟上去的意图,“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还是留在原地比较安全。”
楚淮青脚步一顿,接着脚掌斜侧,似乎还想绕过眼前的这个人,却被沈彻及时发现,未留一丝缝隙地挡住。
耽误不过一会,但无论是放风的人还是那个身份不明的黑影,此时早已没了踪迹,楚淮青沉着脸看了沈彻一眼,也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到刚才的大树边,倚着闭目养神。
楚淮青这个反应,沈彻也拿不准对方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生了气,不过心里不舒服是肯定有的,他抓了一把头发,倒没怎么后悔刚才的阻止,到原位坐下。
坐在沈彻旁边的汉子显然比他更沉得住气,除了刚才看见黑影的时候弹跳了一下,接下来全程当个尽职尽责的木头人,似乎只要楚淮青不发话,他就能在这蚊虫编舞的地方坐上三天三夜。
不过汉子也会做出一些带点人气的举动,比如看放风的人久久没有回来,天色又彻底昏暗了下去,便将干粮袋拆开,拿出两馒头递给沈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