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盛宴(292)
柏灵连忙哄她道:“以后也可以和裴姐姐在一起了,我们去和她做邻居。”
柏熹眼睛一亮:“真的吗?”
柏灵含笑点头。
“真的。”
柏灵带着柏熹搬进了新家,和姥姥家直线距离五十米,亮起灯都能从窗户看见对方的影子。
裴宴卿暑假一直待在姥姥家,柏灵每晚准时上门接孩子,有时候一起蹭饭。
九月份,柏熹入学国际学校,普通话在暑期恶补下卓有成效,实在不行也能说英语,适应良好。
她有了新的朋友,但最喜欢的还是裴宴卿。
裴宴卿上了初中,妈妈说她学习很忙,还要上表演课。
柏熹把姐姐的号码设在快捷拨号,很想她了才会拨一次电话,裴宴卿每次都很耐心温柔地问她最近怎么样,做了什么。
柏熹把记录的小本本拿出来,一件事一件事都告诉她。
然后再记录,攒到下一次通话。
每一天都十分期待。
这年冬天很冷,前一天还下了大雪,刚好碰上周末,裴椿邀请柏灵母女俩来家里打火锅。
火锅是乔牧瑶准备的。
柏灵牵着女儿上门,柏熹喊了一声裴姨,又跑到厨房喊乔姨,紧接着目光往楼上瞟,脚却站在原地不动。
裴椿扬唇道:“姐姐在楼上,喊她下来吃饭。”
柏熹一溜烟跑没了影。
柏灵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露出笑容。
裴椿招呼她坐,道:“来,尝尝我新泡的茶。”
柏熹刚上楼,便撞进了少女怀里,裴宴卿及时扶住她的胳膊,柏熹站稳了身子,仰脸露出灿烂的笑:“姐姐。”
裴宴卿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下。
她缓过神来,低头打量她有没有受伤,方温柔道:“跑慢一点。”
柏熹站到她的面前,兴奋地说:“姐姐,我长高了!”
“是吗?”裴宴卿看了看她到自己胸口的位置,故意道,“没有啊。”
柏熹说:“不可能的,我在家里量了。”
少女隐藏自己的恶趣味,面色自然道:“你上次是不是到我这里,现在还是到我这里。”她伸手比了比。
柏熹仔细回想,确实是这样,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裴宴卿唇角翘了翘,牵着妹妹下楼。
妹妹上去的时候兴高采烈,下来的时候霜打的茄子。
柏灵&裴椿:“?”
柏灵把女儿叫过来,柏熹垂头丧气地和她说了事情的原委。
柏灵:“……”
在旁边听完经过的裴椿道:“她骗你的,因为姐姐也长高了,而且她很快就不会长了,你很快就可以追上她,甚至超了她。”
裴宴卿:“……过分了妈。”
少女双手抄在家居服兜里,眉头紧蹙。
柏熹眼睫微湿,看向她:“真的吗?姐姐。”
裴宴卿把手拿出来,展颜露出一个笑容:“真的。”
柏熹很容易就被哄好了,腻在妈妈怀里,不时看一眼在和裴椿比赛大眼瞪小眼的姐姐。
乔牧瑶:“吃饭了。”
四人作鸟兽散,又围到桌前。
裴宴卿揉了揉酸疼的眼睛,乔牧瑶看到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她吹眼睛,裴宴卿说不用,一扭头被柏熹踮脚吹了一脸风。
还是奶香味的。
呼,呼,呼。
少女闭着眼睛笑起来:“可以了。”
柏熹牵着她的手来到座位,扶她坐下,往她手里塞了一双筷子。
裴宴卿的视线恢复正常。
火锅热气蒸腾,熏湿了席上几人的长睫毛,像是很多年前一直在落的雨水,但每个人都是笑着的。
裴宴卿用柏熹给她的筷子,给她夹了第一筷羊排卷。
客厅的大落地窗外飘起了雪花。
又下雪了。
柏熹扭头看着窗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不由忘记了吃饭。
柏灵叫了她一声。
柏熹回过头,娇娇地喊了声妈妈。
柏灵含笑应了她。
裴宴卿又给她夹了一筷子。
“多吃饭,多长高。”
雪落后,银装素裹,天气预报说这是今冬最后一次寒流。
最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柏熹平安度过了五岁的冬天,往后她会有无数个温暖的冬天,和她的妈妈一起,和裴宴卿。
第一百八十章 冬安
柏奚决定带裴宴卿回去一起给柏灵扫墓。
她知道墓园地址,旧报纸登的新闻里写过,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还是从裴椿那里得知的。
柏奚十六岁得知自己的身世,二十岁踏进演艺圈,直到八年后,她的二十四岁,才敢来给母亲扫墓。
以她的女儿的身份。
若不是裴宴卿找到陈淑仪还她真相,柏奚恐怕一生都要抱着她会不会是柏灵的耻辱的怀疑,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而柏灵死后,墓前来往的人影经过,永远等不到她心爱的孩子。
柏奚的腿伤在第二年的秋天好得差不多,扫墓这件事还是裴宴卿主动提起的。
在繁忙的复习备考中,只有这件事能让裴宴卿暂时摆脱唠叨形态。
“下个月就是你妈妈的忌日,但可能会撞上你的考试时间,要不我们提前回去一趟?”
柏奚正在厨房洗菜,细白手指包裹在沁凉的水流里,好半天没有应声。
裴宴卿放下交叠的长腿,从厨房门口走过来,弯腰看向柏奚低垂的脸。
睫毛上的泪水滴进水池。
裴宴卿双手捧起她的脸,看向她泛红的眼圈。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的话……”
柏奚打断了女人温柔的话,喉咙沙哑道:“我准备好了。”
她已经迟了太多年。
裴宴卿拭去她眼睫下的泪,道:“好,我来收拾,过两天我们就出发。”
柏灵离群索居,去世的时候已退圈十余年,她昔日的旧友却没有遗忘她,尸骨得到了妥善的收敛和安置,丧葬事宜也由香港的友人操办,虽从简,但走得并不算太凄清。
裴椿因在国外,无法出席葬礼,事后第一时间赶到墓园祭拜。
五岁的柏奚高烧生病,身体孱弱,又被宋得昌夫妇俩蒙骗在家,没有参加母亲的葬礼,也无从认识那些故人。
根据裴椿的详细说明,两人顺利找到了柏灵的墓。
令人意外的是,柏灵的墓十分干净,墓前还有一束白玫瑰,上一个祭拜的人应该走了没几天。
裴宴卿道:“可能是她生前的朋友,也可能是影迷,有人一直记得她。”
柏奚嗯了一声,把带来的白色郁金香放在旁边。
她半蹲下来,手扶在墓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面的黑白相片。
柏灵留下的生活照很少,大多是和柏奚的合照,所以遗照用的是她经典的银幕形象,永远热烈的二十岁。
裴宴卿退到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将身子转了过去。
身后传来弦断般的泣声。
山风拂过,从裴宴卿的指尖绕过去,轻轻落在了柏奚的脸颊。
像温柔的手。
柏奚的哭声渐渐止住,裴宴卿依旧背对着她,等她平复,却被叫了一声名字。
裴宴卿回头。
柏奚说:“你来。”
裴宴卿走过来,柏奚也从墓旁起身,和她一起站在柏灵的墓碑前。
虽然她长眠在此,但裴宴卿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见家长的阵仗。
裴宴卿控制不住地紧张道:“阿姨好。”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柏奚,接着认真道:“我一定会照顾好熹熹的,请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