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盛宴(102)
“嗯。”裴宴卿难得从她口中听到旧事,哪怕只言片语,也听得极为认真。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对所有人都好,有很多朋友,就像你一样。”
“怎么还有我的事?”裴宴卿笑道。
柏奚不理会,自顾自继续道:“我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她也经常和我一起,体育课,实践课,小组作业,我们俩几乎形影不离。”
裴宴卿哦了声,勺子搅了一下碗底的鱼羹,默默吃醋。
柏奚:“即使她人缘很好,有很多朋友,我也一直认为至少我是那些人里最特殊的一个。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和其他人没有两样,只是我自以为特殊,经常主动贴着她,她不好意思拒绝我,又觉得我一个人可怜,出于教养邀请我去她家吃饭。她有两个真正的好朋友,在隔壁班,我看到她们一起玩的样子,是我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见过的自由和快乐。”
裴宴卿幽幽道:“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长的句子。”
柏奚:“嗯?”
裴宴卿道:“没什么。那后来呢?”
柏奚:“我不想增加她的负担,慢慢疏远她了,后来毕业升学,我也已经忘记她的名字,只记得应该是一个漂亮的女生。裴老师上学的时候人缘也很好吗?”
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突然转到裴宴卿身上的话题冲淡了包厢里的醋味。
裴宴卿怔了一下,道:“忘了。”
“是年纪大了吗?”柏奚轻轻一笑,道,“不好意思。”
“开我玩笑,以后让你知道我年纪大不大。”裴宴卿打趣完她,认真回忆片刻,道,“人缘算好吧,毕竟长得特别漂亮。但好像不是十分文静的类型,我记得老师有时候会给我妈打电话告状。”
柏奚心想:为什么要强调“特别”这两个字,知道你学生时代特别好看了。
柏奚又问:“像你们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容易让人误解,你一个平常的举动,对方就觉得待她与众不同?”
裴宴卿放下羹匙,两臂交叉搭在桌沿,看着她的眼睛道:“什么是平常的举动?像刚刚那样在车里吻你吗?我只对你一个人做过这种事。”
柏奚张了张嘴。
连她自己都没有清晰意识到的内心的不安,被裴宴卿三言两语敏锐地捕捉。
裴宴卿:“不仅在车里,在别的地方也没有过。”
柏奚耳廓泛起淡淡的粉意,低声局促道:“好了。”
女人盯着她粉白的耳尖,凑近笑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柏奚抱着碗退开,小声道:“回你自己的座位。”
裴宴卿一动不动,道:“怎么只有你问我问题,我也有话要问你。”
柏奚抬起眼看她,长睫晕染如金扇,琥珀色的瞳仁给人惊心动魄之感。
裴宴卿一时失语,目光顺着年轻女人的鼻梁,不由自主地落在饱满的粉唇之上。
……刚刚在车上不满足的岂止是柏奚,她更是饮鸩止渴。
女人的拇指沿柔润的下巴,抚上唇角。
叩叩叩——
服务员端着菜进来,裴宴卿如梦初醒坐回了原位。
柏奚等服务员出去,才偏头看了裴宴卿一眼,垂眸掩笑。
裴宴卿不自在地喝水,说:“时间不早了,待会回酒店还要开一个小时车,我们就不闲聊了。”
柏奚:“好的。”
两人默默用餐,怀着一样的心思。
在回程的车上,裴宴卿假装闭目养神,柏奚戴着耳机听歌,相安无事地到达酒店。
深夜的电梯空无一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手同时按上楼层按钮,指尖在半空相触,各自一怔。
裴宴卿指节微曲,包住对方的手,按向电梯,接着始终抓在手中,拇指指腹一下、又一下无意识地抚着柏奚白皙光滑的手背。
空间并不逼仄的轿厢内,柏奚僵住了身子,热意从后颈升起,短短十几秒后背便出了一层热汗。
裴宴卿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自己沁出汗珠的雪颈。
“裴宴卿,我有点热。”
柏奚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轿厢气温陡然升高,女人的手瞬间攥得更紧了。
……要不让殷惊鸿把那场戏提前吧。
叮——
电梯的抵达声救了水深火热的两人一命,柏奚如蒙大赦,把手从裴宴卿掌中抽了出来,快步出了电梯。
裴宴卿在电梯里缓了一口气,才慢慢跟了上去。
“裴老师晚安。”柏奚语速飞快地说完这句话,砰的关上了房门。
“晚安。”
裴宴卿走进对面的房间,背抵在门板上,舔了舔愈发干燥的唇。
……要死了。
这还得忍多久?除非她们俩不再独处,但殷惊鸿又明令让她俩单独约会恋爱,那张恋爱清单上还有几十件没做的事,再做下去恐怕要先做了。
裴宴卿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字聊天:【睡了吗?】
柏奚:【没有,在看书】
裴宴卿:【什么书?】
柏奚:【百年孤独】
裴宴卿:【大半夜看这个干吗?】
柏奚:【凝神静气,佛经看不懂】
裴宴卿:【那我去看追忆似水年华】
柏奚:【好,晚安】
裴宴卿和她道完晚安,点开了阅读app。
拜普鲁斯特所赐,裴宴卿很快心无旁骛,心平气和,一夜好风吹。
**
翌日片场。
“早上好殷导。”
“殷导早上好。”
“殷导。”
“殷导好。”
“嗯。”殷惊鸿叼着花卷,一手拎着茶叶蛋,从片场入口晃悠进来,众人纷纷问好,自发退后忙自己的事,活生生要把道具和服装盯出一个洞来。
昨天俩主演“旷工”出去约会,没有裴宴卿坐镇的片场简直是修罗场,不停的ng当场逼哭了一个新演员——裴宴卿公司旗下的,出道不久塞进剧组刷脸,殷惊鸿理解,但是别想她会嘴下留情。
到收工,一整天她脸色都很臭,今天的戏又是生死难料,众人生怕触她霉头,夹着尾巴做人。
殷惊鸿对接下来要拍的戏也没底,问副导演道:“裴宴卿到了没有?”
副导演:“裴老师到了,妆都快化好了。”
“我看看去。”殷惊鸿屁股没坐热就跑了。
迎面撞见出来的化妆师们,向她问好,殷惊鸿点点头,进了化妆间,顺手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裴宴卿和殷惊鸿两个人。
殷惊鸿不见外地靠在梳妆台边缘,亚麻衬衫的下摆扎进裤腰里,身高腿长,面容和善,笑眼待人。
“小宴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事说事。”
殷惊鸿理亏在先,按头凑cp在后,笑眯眯道:“恋爱谈得怎么样了,今天的戏有把握吗?”
“怎么不去问柏奚?”
“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恐怕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你很了解她?”裴宴卿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见多识广罢了。”殷惊鸿把她吃醋的苗头摁回去,道,“她如今的懵懂刚好契合戏中人的心态,我为什么要戳破她?逼她提早直面自己的心?”
“您是戏比天大,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啊。”
“你什么感受?”殷惊鸿好奇。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