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好好好(128)
我瞠目结舌。在心里叹了气,看看他,道:“你在生气。”
檀谊沉淡淡地道:“没有。”
我气结,可是,也没办法发作。我不气馁:“那你看着我。”
檀谊沉道:“水开了。”就关火,把热水冲进杯子里。他把水壶放回炉子上,这才看来,那目光平静。
我吞吞口水,道:“是我不对,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我也跟你说过了,但是被人偷拍到了,你看见了,当然会不高兴的。”
我顿了顿:“换了我自己,就会非常不高兴。”
檀谊沉默默不语。我看他神气,慢慢地拉了拉他的手臂:“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檀谊沉轻抽开了手,他端起茶杯,道:“我没有生气。”就走开了。
我瞪着他的背影,也还是紧跟着他去了客厅。我道:“好吧,你没有生气。”就挨在他旁边坐下。
檀谊沉径拿起茶几上一本医学期刊,他安静地翻了起来。
我看他这样子,也还是没办法。我开口:“我还没有吃饭。”
檀谊沉听见,看来一眼,还是淡淡的神气。他道:“快去吃。”
我道:“我们吃什么?”
檀谊沉别开眼:“我吃过了,你自己吃。”
我忍住不满,央求道:“你陪我再吃一遍,好不好?”
檀谊沉口气冷静:“我已经吃过了。”
我简直没辙,闭起了嘴巴。我整个往后摔在椅背上,略瞥他一眼,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直到睡前,檀谊沉还是冷冷淡淡的。通常他也是这副样子,我已经摸熟了他的脾气,就觉得出来两样。在客厅说了半天的话,他似乎一个也不感兴趣,要是问他什么,他虽不会不答,却仿佛罩着一层冰的壳子,格外疏远。
檀谊沉倒没有说让我出去的话。他要是说了,当然我也决不走。
这次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明明知道可能有记者埋伏,应当保持距离,尤其对方才对我表露了感情。可是,见一个人说的那样伤心,惊恐似的发着抖,哪里能够不为所动。又晓得,换成是他,我必不是滋味。假如没有感情,就不会有任何的情绪,今天他态度这样淡漠,也是因为心里有我,不然这样介意,在这之间,我竟也有点觉得甜蜜起来,当然无论如何也不便流露出来。怪不得总有人喜欢叫另一半吃醋。
我心想,也许过两天,新闻淡掉了,檀谊沉也就好了。可是,再过两天,他就要回英国去,下次见面就是明年的事。早早说定礼拜五我们一块到我妈那边吃饭,我不愿我们之间一直这样僵持的情形。
我早早地上了床,拉起被子,闭眼装睡。
不久檀谊沉进来,听见他关灯,也躺到床上。我睁开眼,就翻过身去。窗帘只拉了一半,夜光微微照进来,卧室里灰黑蒙蒙的,就看见他盖着被子,两眼轻闭,一副已经入睡了的样子。我知道他还没有睡着,轻轻地叹气,开口:“谊沉,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檀谊沉不出声,也根本不动。
我伸出手去,悄悄地钻进他被子里,捉着他的手指。他仿佛僵了一下,马上要把手抽开,我并不同意,更牢牢地握住。
檀谊沉这时开口:“该睡了。”
我看他搭理,忙道:“好,那么你别生气了。唔,睡前不能生气,不然会做恶梦。”
檀谊沉安静了片刻,他忽道:“做梦是一种生理现象,主要是人在睡眠状态下,大脑细胞没有完全进入深层的休息,一点外部刺激,就活跃起来,使神经兴奋,触发深层意识,引起一些想象的画面,声音,还有思考的感觉。”
他口吻平淡:“造成梦境好坏的原因有三大因素,物理生理心理,不会只有一个绝对因素。做什么样子的梦,人无法控制,与生不生气也没有太绝对的关系。”
我便道:“可是不能否认,情绪是一个原因。假如睡前不开心,有心事,就有很大机率做恶梦。”
檀谊沉听了,半天不作声。突然他转过头来。我怔怔地看着他,在一片灰暗之下,那对眼睛里仿佛藏了一层光亮,使他的目光看上去隐隐有点柔软似的,可是眨眼又不见了,仿佛错觉,还是冷而淡的。他掉回去,我顿了顿,也还是抬手轻按住他的手臂,他倒没有躲开。
我挨了上去,轻声地说:“你睡不好的话,我就睡不好,不,我根本睡不着了。”
檀谊沉把眼睛再闭起来,倒又和我说话:“这之间完全没有联系关系。”
我道:“怎么没有?你生我的气,你睡不好,我心里也不好受,我就睡不着。”
檀谊沉口吻冷淡:“我不会睡不好。”
我感到真是没办法了,十分郁闷:“你真是不理我?”
檀谊沉不说话。我去拉他的手,喊了他两声,半天他总算开了口:“快睡了吧。”
这口气听上去还是漠然的,但与前又有些微的分别了。我心头一喜,趁机道:“我睡不着,不过你抱着我,一定可以睡着了。”
檀谊沉却道:“你可以数羊。”
我一时就顿住了,脑筋马上一转,便道:“好吧。”就数起来:“一只羊,我喜欢你,两只羊,我只喜欢你,三只羊,我很喜欢你,四只羊,我非常喜欢你……”
檀谊沉不动,可是又打开了眼,他默默无语。我目光不移,仍旧说着:“五只羊,我心里喜欢的是你,六只羊,我——”
檀谊沉轻声道:“够了。”
我道:“不够。”又说下去:“我心里只有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檀谊沉安静了一下子,他才像是叹气,道:“我没有生气。”
我道:“那你握着我的手。”一面等不及了,马上与他十指交握。
檀谊沉没有挣开来。我抬起交握的手,放到嘴边,亲吻了他的手背一下。他便转过来,我道:“我喜欢你,我眼里根本看不见别人了。”
檀谊沉似乎就要说话,我又补了一句:“我心里也已经容不下其他人。”
檀谊沉看着我,过了半天他道:“是吗。”
我连忙道:“当然是!”
檀谊沉却道:“很晚了。”就掉开脸,阖起双眼。
我愣了一愣,道:“我真的……”
檀谊沉截道:“睡觉。”
我一顿,也只好不说了。安静下来,我感到心里又有点七上八下,半点没有睡意,他倒是好了,竟真的睡着了。也是无法生气,只有无奈。我更紧地握着他的手,挨在他身旁,感受他的气息,也就渐渐放松下来,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隔天早上醒来,檀谊沉早已经起来了。不论他上午有没有事,也总是比我早起。他今天是这礼拜最后一天到诊所去,之后就要放假,本来他会去他姑姑家里,因为我的要求,就不去了,直到礼拜五中午见过我妈,再到他姑姑那边,晚上他们便要回英国了。
不知道檀谊沉现在又怎样想法?他要是继续生气,也有可能今天下了班就干脆到他姑姑家里去了。本来我不怎样担心他会反悔答应跟我妈见面,他亲口说的话,绝不会变卦,可是,对他的脾气一时又没有了把握,突然就有点感到不确定。
檀谊沉很快预备好出门了,我匆匆地穿好了衣服,拿起大衣,急忙追上去。他正在开门,像是察觉,转过身看来。我略喘口气,道:“我们一块出去。”
檀谊沉看了看我,开口:“今天天气不好,把大衣穿起来。”
我连忙照做。他开了门,看了我一眼,我怔了怔,先走了出去。听见他在背后关门,我转过去,看他看来,道:“下午我到诊所去找你,唔,我们在外面吃过晚饭一块回来。”
檀谊沉往前走,我跟在他旁边。听着他说:“今天你不要来了,昨天才出来的报导,说不定还有记者跟着你。”
我霎时有些不知道该怎样想。又说不出话,我默默地点了个头。
马上又听见檀谊沉道:“诊所里都是病人,大部分情绪不稳,假如引起骚动,会影响他们的治疗。”
我听了,看了看他,也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心里半点不觉得消沉。我忙又点头,更仔细地端详着他,道:“我知道了,我就不去了,等你回来,再一块吃饭。”
我顿了顿:“唔,还有后天……”
突然檀谊沉停下来。他转过身来:“我记得。”
我看着他,心头微动,就上前把他抱住。他霎时退了两步,一只手扶在我的腰后。我紧紧地搂住他,嘴里道:“我还以为你还要跟我生气,就不去了。”
檀谊沉没有说话。我抬起头,他神气仍旧冷静,可是,不再那样疏离了。我真正感到放松下来,不禁道:“我想要亲吻你。”
檀谊沉淡淡地道:“这里是走廊。”
我道:“这层楼只有我们。”
檀谊沉不言语。我叹了口气,便道:“好吧,我知道了。”就松开手,看他一眼,也还是忍不住,飞快地凑上去亲吻了他的面颊。
檀谊沉默默地看来,我看住他,完全不怕他会不高兴起来。我拉起他的手摇撼了两下,轻轻地说:“你不要生气。”
檀谊沉面色不变,他开口:“不要乱占便宜。”
我道:“我只喜欢占你便宜。”
檀谊沉不说话了,我把他的手指放在手心里。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挣开来,倒与我握住了手。……我看看他,心头有股子骚动,还是按下来。就悄悄懊恼。假如不是刚刚和好了,要不然,我一定不放过这接吻的好机会。
这天上午的心情,与昨日简直两样。
我十分轻松,愉快,就连开了两三个小时的会也不觉得烦。各项的事都有了对付的办法,官司部份,交给贺珍龄,半点不必担心。她与许觅重新恳谈过,这次许觅非常配合。
许觅澄清了报导内容,就干脆趁机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到他的官司上头。昨天临时找人写了两三篇报导,投到报社去,今天便刊了出来。也不至于就盖掉了绯闻,这样好的茶余饭后的材料,总要流行一段时间。
开完会出去,接了一通电话,那头安排了饭局,我跟谢安蕾交代两句,就去赴约。在上官居,这里打造的古色古香,园子宽绰,倒也有小桥流水。服务生领我去了一间花厅里,里头已经坐了四五个人。
一个体态肥满的中年男人起身迎上来,他是祝立铭,大了我不少岁,我跟他认识了很久,他打理他们家族的事业,他自己也有一家电影公司。
祝立铭引我认识在座的其他人,笑道:“这是叶子樵,叶总,我想不用多介绍了。”又对我道:“这位的话,特别要让你们认识的,这是于老板,于正棠。”
旁边另有三个年轻人,有些拘谨似的样子,祝立铭并不介绍他们。
大家坐下来了,互相寒暄几句,就上菜了。一面吃,一面谈话,除去于正棠,我和祝立铭,以及孙笛和白国巍;他们今天没来,我们几个在几年前私下一齐投资打造了一家娱乐体育平台,对外负责人就是祝立铭。近几年谈下不少热门赛事的独家播放,营收漂亮,旁人眼红,就想要分一杯羹,或者打算成为其中一个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