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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深浅(44)

作者:初禾 时间:2019-05-02 12:31 标签:破镜重圆 强攻强受 都市爱情 虐恋

  “你别走呀!”洛昙深拉住他的小手,“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哭?”
  男孩很矮,力气小,挣脱不开,哭得更厉害了。
  “大年初一不能哭的。”洛昙深帮他擦眼泪,“哭了这一年都不会开心。弟弟,你乖乖的,不要哭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
  男孩摇头。
  “你……”洛昙深伸出手指,想碰一碰他的脸,“你被打了吗?”
  男孩还是摇头。
  洛昙深又问,“你的家人呢?我带你去找他们吧。”
  男孩又掉泪。
  “哎呀你怎么又哭了?”洛昙深急了,“说了今天不能哭的。你去公园里玩吧,里面有很多好玩的。你看我的凤凰,好不好看?就是在公园里买的哦!”
  男孩怔怔地看着凤凰,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轻触一下。
  洛昙深赶紧退开,“不能摸的哦,它是我的,你想要可以自己去买哦。”
  男孩难堪地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将眼泪都擦干净,向与公园大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洛昙深不解,喊道:“咦,你怎么不进去?里面很好玩!”
  男孩停下脚步,没有转身,但右手抬了起来,边抹眼泪边颤声道:“我没有钱,进不去。”
  “啊?”洛昙深对“钱”没什么概念,看向洛宵聿,“哥哥?”
  洛霄聿叹了口气。
  男孩已经走远了,正要过马路。
  一旦过了马路,就追不上了。
  洛昙深突然跑起来,“弟弟,弟弟,你等等!”
  男孩在路边转过身。
  银色的披风猎猎作响,镶嵌水晶的王冠闪着光。洛昙深喘了口气,十分舍不得地将凤凰递到男孩面前,“你不能进去也没关系,这个送给你!”
  男孩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凤凰。
  “拿着呀!”洛昙深将竹签放在他手里,仗着自己比较高,又拍了拍他的头,弯着眉眼笑,“弟弟,今天是新年第一天,真的不能哭的,就算被欺负了也不能哭。凤凰现在是你的了,不要哭了哦!”
  男孩似乎在发抖,很轻地说了声“谢谢”。
  他端着哥哥的架子,挥着手说:“不客气!弟弟,新年快乐哦!”
  光芒透过凤凰的金羽,洒落在泛黄的记忆上。
  洛昙深眯起眼,心中的湖水像被投入了一枚小石子,晕开一圈圈波纹。
  他早已记不得男孩的模样,而当年陪着自己的哥哥也已离世。
  一切仿佛都变了,可那只不曾停在他窗户上的凤凰,竟像穿越过十数年的时光,回到了他手上。
  “喜欢。”他声音很低,近乎自语。
  单於蜚笑了笑,“那就好。”
  不远处又响起鞭炮声,洛昙深凝视着凤凰,又问:“你为什么会做糖人?”
  单於蜚一边收拾一边道:“糖人又不难,以前跟人学过。”
  “为什么学?”
  “你问题很多啊。”单於蜚搬着石板往楼上走,“学一门手艺,多一条赚钱的门路。”
  洛昙深跟着他上楼,将凤凰插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终于从童年的回忆里脱身,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你倒是多才多艺。”
  已是下午三点多,再过一会儿,单於蜚就得出发去鉴枢上晚班。
  洛昙深将得到的奖品摆在桌上,上午套圈套得起劲,此时却索然无味,“都放你这儿吧。”
  单於蜚点头,“嗯。”
  洛昙深没事干,拿起塑料卡车把玩,一个不小心,被缝隙夹住了指甲。
  “指甲得修剪了。”他放下卡车,自言自语道。
  单於蜚走近,看了一眼,“你套到了一个修剪工具盒。”
  洛昙深先是一愣,而后挑眉笑:“你剪?”
  “可以。”单於蜚说。
  洛昙深这双手定期接受护理保养,指甲的每一个弧度都经过精心打磨。
  见单於蜚从工具盒里拿出指甲刀消毒,他好整以暇地问:“你行不行啊?”
  单於蜚做完准备工作,牵住他的指尖,看了他一眼。
  他眉梢轻轻一抖,觉得这沉默的一眼里似乎包含了无尽的情绪。
  光线从窗户穿进来,暖融融地照在两人身上,凤凰的影子倒映在桌上,比翼成双。
  谁也没有说话,除了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和麻将洗牌声,周遭就只剩下指甲刀的声响。
  洛昙深看着单於蜚低垂的眉眼,心头时而空落时而满胀。
  “猎物”张开了爪子,正在细细地挠着他的心房。
  许久,单於蜚放下锉刀,“好了,去洗手。”
  洛昙深摸了摸中指,指甲剪得不深,没贴着肉,形状不像平时那样圆融完美,左右两边细看并不对称,但不知怎地,他却觉得十分顺眼,于是道:“不错啊。”
  单於蜚微笑,“是吗?”
  “以后都帮我剪。”他靠上去,双手环住单於蜚的脖子,驾轻就熟地撒娇,“好吗?”
  单於蜚注视着他的眼,笑意愈浓,须臾,应道:“好。”
  新年的第一个夜晚,有人放纵,有人仍在为生活奔忙。
  洛昙深没有与单於蜚一起去鉴枢——他有自己的生活圈,不至于一谈恋爱,就耽于其中。
  会所衣香鬓影,许沐初笑着与他碰杯,“终于追到了?”
  他品着酒,眼中倒映着喧嚣与欲望,“有我追不到的吗?”
  “啧啧!”许沐初竟是翻出了手机里的记事本,醉醺醺地说:“那我得给你记个时间,看你这回什么时候玩腻。”
  洛昙深皱了皱眉,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不快。


第58章
  春节是鉴枢海鲜餐厅一年里最有人气的时候。
  不少平日里消费不起,或者舍不得花一大笔钱犒劳自己的普通人过年时也“阔气”起来,带着家人前来享用原城最高档的海鲜。
  单於蜚连着上晚班,初六夜里再上一趟,后面就能休息两天了。
  还不到晚宴供应的时间,他坐在换衣间的角落里,低头看手机。角落里不太明亮,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将唇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衬得格外明显。
  他正在看的是微信聊天记录,手指在屏幕上划得很慢,遇到语音信息就将手机挪到耳边,明明已经听过很多次,再听时还是认真而温柔。
  洛昙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时和面对面说话时不太一样。同样一句略带戏弄的话,经过语音功能一过滤,竟是可爱许多。
  “我今天不去找你啊,有个局。”这是初二的信息。
  “宝贝儿,想你了,在干嘛,有没有想我?”这是初三。
  “我到了。”初四。
  “哎,腰痛,你昨天弄死我了。”这是初五。
  今天初六,很多人的春节假期即将结束,洛昙深还没有发来任何信息。
  单於蜚回顾完最近的聊天记录,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准备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
  当初刚来工作时,他只是最普通的服务生,负责做清洁,连包厢都不能去,后来成了大堂烹饪服务生,渐渐开始服务包厢里的重点客人,现在已经能在厨房打下手,几名主厨忙不过来时,一些菜肴便出自他手。
  到了六点,大堂已经坐满,包厢也全部订完。服务生不停将点菜单送到厨房,后厨跟打仗似的,单於蜚却气定神闲,毫不慌乱地料理着面前的食材,做好一份,就按铃让人端走。
  “小单这是有大将之风啊。”一名主厨笑道:“我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还是个学徒,外面客人催,里面师傅催,我忙得焦头烂额,差点撂担子不干了。你这心理素质也是绝了,不慌不忙的。”
  单於蜚摆好盘,“出了错还得重做,更耽误时间,不如按平常的节奏来。”
  没过多久,领班杨晨露来厨房找人,“小单呢?小单在不在?”
  单於蜚抬头,像是在等待什么,眼中极不明显地滑过一缕光,“嗯?”
  “外面需要人现场烹饪,几个新手搞不定,你去顶一顶。”杨晨露说。
  光在瞳仁最深处熄灭,单於蜚洗干净手,“我这就去。”
  餐厅定位高端,但人一多,再高端的地方都显得吵闹拥挤。
  单於蜚在各个餐桌间穿梭,这一忙,就直接忙到了十点。
  每天的晚宴持续到十二点,但一般十点之后,大部分客人便会埋单离开。
  这阵子正逢假期,凌晨才消停是常态,而今日是假期最后一天,客人走得早,大堂只剩零星几桌还没有收席。
  单於蜚本想回厨房,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之前整个大堂都很热闹,男人独自坐在一张小桌边,并不起眼。现在很多客人已经撤退,他孤单的背影就格外引人注目。
  单於蜚知道他是谁。
  平征——洛昙深的前任,数次与洛昙深一同前来用餐。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单於蜚不知不觉皱起眉,眼神渐沉。
  平征周围已经没有客人,远远看去像一座寂寞的孤岛,潮汐一来就将被淹没。
  这个点,很少有客人还会加菜。平征却叫来服务生,点了一份炙烤蟹脚。
  这是一份需要现场烹饪的菜,服务生一边向厨房跑去一边喊:“小单,C05桌,麻烦了!”
  单於蜚向平征走去,直到站在桌边,才发现对方双眼通红。
  平征点了很多菜,满满摆了一桌,都是价格相对较低的菜品。他喝了酒,认不得单於蜚——当然即便不喝,应该也认不出。
  他抬起眼,看了看单於蜚,很快局促地别开目光,大概是酒精上了脑,不太清醒,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你,你别看我点的都是低档菜,我以前也点过价格最高的海鲜,叫,叫什么来着……哎我记不得了。”
  单於蜚目光冷沉,脑中闪过洛昙深几次带平征来用餐的情形。
  平征说着话,竟然哭了起来,“很久没来过了,今天过节,我就想,就想奖励自己一顿好的。可是,可是怎么这么贵啊?以后说不定就不能来了。”
  这时,炙烤蟹脚被端上桌。服务生诧异地碰了碰单於蜚的手臂,用眼神问——他怎么哭了?
  单於蜚摇头,示意服务生离开,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始烹饪。
  平征一边抹泪一边喝酒,眼中早已没了焦距,低喃道:“我没有犯错,他为什么不要我了?凭什么不要我?”
  单於蜚的手一顿。
  “我走不出来的……”平征缓缓伏在桌上,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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