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他嘴硬心软(59)
程云萱来过好几次,带来保姆熬的滋补汤,有时还带一束花。
随着身体渐渐好转,商暮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躁动。终于有一天,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周望川松了口——
“可以洗澡,但伤口还没拆线,不能沾水,只能擦擦身子。”
商暮立刻道:“不要你帮我,我自己来。”
周望川微皱起眉,不赞同地望着他。
商暮道:“你在浴室外面等我,我有事会叫你。”他态度强硬。
周望川拗不过他,又许久没见过他这般期待的眼神,只好为他准备好热水和椅子,再三嘱咐后,离开了浴室。
浴室里,商暮坐在病人专用的洗澡椅上,用沐浴露和温水,为自己擦拭身体。为了不抻到刀口,他动作很慢,很认真。
等他把自己收拾干净,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周望川在外面问了三次。
商暮迟疑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观察自己的身体。
这段时间,他自卑又沮丧,深知自己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丑陋又瘦弱。住院以来他没有照过一次镜子,甚至不敢从手机屏幕的反光中看自己。
此时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出乎他意料的是,身体并未消瘦多少。腰腹依旧线条优美,几滴水珠正顺着腰骨滑落,除了那厚厚的纱布,没有任何瑕疵。双腿依然修长,甚至还因不见天日而更显白皙。
他抬起头。
时隔快二十天,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脸。
并非他想象的憔悴不堪、脱样变形,甚至比以往更加精致。他的皮肤因终日不见光变得更为白皙,在略微的消瘦下,下颌骨的线条更流畅紧绷,久未修剪的眉毛变得浓密,带着自由生长的野性。
商暮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染的发色只在发梢,发根的黑发长了出来,衬得肤色更白。
除了腹部被纱布遮掩的疤痕外,他好像没有变丑。
敲门声响起,周望川担忧的声音传来:“洗好了么?伤口没事吧。”
商暮把正要穿的丝质睡衣扔回去,就这样未着寸缕地坐着。
他说:“你进来吧。”
周望川推门而入,目光一顿。
商暮眨了眨眼睛:“我洗完了。”
“我看到了。”周望川掩上身后的门,“怎么不穿衣服?冷不冷?”
刚从镜子中重拾了自信,商暮找回了遥远的撒娇经验。
他声音轻软无辜:“你不亲亲我,抱抱我吗?”
第41章
地面湿漉漉的, 浴室里蒸腾着一层淡淡雾气。
周望川一直知道,商暮非常爱他自己的长相。
早晨洗漱时对着镜子臭美,晚上洗澡时对着镜子欣赏, 哦, 对了——家里浴室那个花里胡哨的七彩变色全身穿衣镜,就是商暮特意买的。更不用说平时,每一根头发丝儿都精致,衣装搭配简单却韵味十足, 最细枝末节处都下了大功夫。
他像呵护一枝漂亮的花朵一般, 呵护着自己的容貌和身材。
但是自住院以来, 周望川再也没见过他的臭美, 平日的沉默和抗拒, 更像是心如死灰的摆烂,自暴自弃的绝望。
此时, 见商暮的眼睛一下一下地往镜子里瞟, 周望川不禁失笑。
“不是不让抱吗?连碰一下也不允许。”他说。
商暮心情很好,唇角上扬:“给钱就让摸。”
“咱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卖身赚钱了。”周望川拿过架子上的浴巾, 裹住他赤着的身体,又拿毛巾为他擦头发,“别冻着。”
商暮有点郁闷。
吹干头发后,周望川扶着商暮回到床上。新床单和新枕巾散发着好闻的香味。
时隔多日, 两人终于在同一张床上, 身体紧靠。周望川翻看资料,商暮在旁边看杂志。两人不时交换一个吻。
吻的频率越来越高,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间隔也越来越短。最后周望川的资料和商暮的杂志都掉落了,洒了一地。
离别二十天后的亲吻, 两人都忘情投入。周望川尚存一丝理智,生怕抻到商暮腹部的刀口,便用手臂环住他的腰身,护着伤口,同时放柔亲吻的力道。循序渐进,但余味悠长。
商暮到底是精神不济,很快睡了过去。
或许是洗澡时受了凉,他当晚便发起了低烧,不严重,但是昏沉。周望川给他打了针,又抱着他睡了一整夜。商暮早就怀念这个怀抱,睡得无比安稳,第二天一早就退烧了。
等商暮精神好了一些,不需要人整日守着,周望川便回去上班看诊。空闲时间他借用医院的厨房,给商暮做特制的营养餐,商暮每次都乖乖吃完。
营养餐虽然健康且均衡,但商暮毕竟偏好重口味的食物,几天后他就忍不住了,闹着让周望川多放油多放辣。
周望川耐心地哄他:“你现在还没恢复好,饮食要清淡。”
三次过后,商暮闹起了脾气,在床上蒙着被子装睡不理人。
周望川权衡再三,回家了一趟。当天晚饭时间,他拿出了一瓶辣椒酱。
“只能一勺。”
商暮看见红彤彤的油泼辣子,眼睛都亮了,舔了舔唇。但他警觉起来,问:“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周望川道:“你恢复得不错,虽然现在确实不宜吃辣,但更不宜让你心情憋闷,心情会影响痊愈。”
周望川旋开辣椒酱的瓶盖,香喷喷的红油味扑面而来,商暮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勺是一整勺,不是一小勺。”
“要不,你自己来?”周望川把白瓷勺递给他,“我监督。”
商暮道:“不要。”
他放柔声音道:“要是我自己来,说不定就会顾念自己的身体,舀得极少极少。但若是换了你——我知道,你不舍得让我吃得不愉快,也不舍得让我心情不好。所以你会给我一大勺。”
周望川:“……”
他瞥了一眼床头,那里果然摆着《红玫瑰与白玫瑰》,中间还夹着一页书签。他无奈地想,不应该拿来这本书。商暮将娇蕊那娇憨明亮的心机学了个十成十——
然后用在他的身上。
那顿晚饭,周望川舀了整整一大勺的辣椒酱,浇在米饭和蔬菜上。
商暮满足地吃完,终于想起来问:“你才没那么好心,白白地让我吃辣椒酱。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周望川含笑说道:“你可以让我抱一下。”
商暮故作沉思,半晌后道:“一下够吗?要不两下?”
周望川道:“抱一整晚,也不是不行。”
“不行,太久了。”
“明天再给你一勺辣椒。”
“……你这是贿赂。”
当晚,病房里上演了一场经主治医师允许的剧烈运动。护工钟阿姨敲了半天的门,正担心发生了什么事,要去找保安开门时,周望川从里面拉开了门,他的呼吸有些不稳,头发也略显凌乱。
“有什么事么?”
他的语气与平时一样沉稳有礼,钟阿姨却敏锐察觉,自己此时的出现似乎很讨嫌。她把保温盒递过去:“医生,这是刚熬好的鸡汤。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明天早上再过来。”
周望川接过保温盒:“谢谢。”
钟阿姨注意到,他的手表不见了,往日总是端整地戴在手腕上。
周望川冲她略一颔首,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关上了门。
钟阿姨听到了上锁的声音,直到回家,她仍百思不得其解,嘀咕道:“锁啥门呢?”
春暖花开的时候,周望川给商暮做了检查,终于决定让他出院,回家休养。
拆线那天两人都心情紧张,纱布揭开,露出了那道伤疤——原本光洁无暇的皮肤上,横亘着一道约莫两厘米长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