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他嘴硬心软(13)
周望川看着他头顶翘起的一撮毛,心里一软,问:“怎么醒了?我吵醒你了吗?”
“抱着的手臂突然凉了,就醒了。”商暮朝他走过来,声音里带着惺忪睡意,“你在看什么?”
周望川合上手里的书,给他看封面:“随便翻翻。”
看清上面那一大串艰深晦涩的医学名词,商暮无趣地撇了撇嘴,在椅子的扶手上坐下。
周望川喜欢明式家具,整个书房的布置都是仿古新中式。一整面墙的博古架,正中一块“厚德载物”的大匾,两米长的文房桌,两人座的太师椅,墙边还摆了一大堆附庸风雅的花花草草。
商暮常戏称:“有这个书房,你挂个假胡子就能冒充知名老中医了。”
太师椅的扶手很细,只一两厘米宽,商暮坐在上面却很稳,腰身挺得笔直,两条腿还一晃一晃,悠闲得很。
“坐那么直干什么。”
周望川揽住他的腰身,想把他撸到椅座上来,商暮却挣脱他的手,腿弯勾住扶手,直直地向后一倒,肩膀刚好搭在另一侧扶手上,得意地挑了挑眉。
他的耐力实在是好,只肩膀和腿弯两个着力点,身体绷成一根弧度漂亮的弦,悬空搭在椅子上。
周望川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腰,商暮瞪大眼睛,瞬间卸了力道,腰背砸在周望川的腿上。
“不许捏我的腰!”
“为什么?”周望川拿过一个抱枕,垫在他后颈处,“这样躺着不累么?回房休息吧。”
这个角度,商暮刚好能看到飘飞的纱帘,月亮像印在窗户上的霜花,模糊而浅淡。
书房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竹编灯,映着如霜的明月,气氛难得的静谧和谐。
周望川想到刚刚得知的两件事情,低头望着怀里的人,又说了一遍:“你如果遇到难处理的事情,可以告诉我。”
“说了没有。能不能别一直问了。”
商暮伸出手指,勾了勾书桌抽屉的黄铜小拉手,转移了话题:“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看?锁了好几年了,什么时候给我看啊。”
周望川握住他捣乱的手,微笑道:“宝贝,你说过不会再问。”
商暮撇了撇嘴:“切,谁稀罕。”
“我也没有问过你的抽屉里锁的是什么。”周望川笑得八风不动,揽住他的肩膀往里推了推,免得他掉下去。
两人各有一个带锁的抽屉,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抽屉里装的是什么。
宁静的月色下,一时无话。
过了一会儿,周望川伸手握住商暮的右小腿,细细摩挲着,问:“天气渐渐凉了,腿会不会痛?”
商暮小的时候,右腿被父亲打骨裂过。愈合后倒是看不出来,但能摸出来。他没有对人提过,这是周望川自己摸出来的——两人第一次亲热时,彼此都很青涩,周望川摸到商暮的右腿腿骨,感觉不对,当即盘问了一番。医生的手灵敏又准确,商暮抵赖不得,只好说是小时候摔的。
“早就好了。”商暮不甚在意地蹬了蹬腿,掩唇打了个呵欠。
周望川揉了揉他的头发:“床上去睡。”
“你呢?”
“我要看会儿书。”
“那我也在这儿。”商暮渐渐地困意袭来,轻轻动了动腰身,强撑着睁着朦胧的睡眼看他,“摸摸肚子。”
周望川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伸手在他肚子上抚摸,动作和撸四喜时一模一样。
商暮舒服地闭上眼睛,无比享受地往周望川的怀里缩了缩,意识渐渐迷糊。
两人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因实践而争吵后,他借口出差离开家里,周望川来找到他,接他回家。之前的争吵会在旅途的奔波中消弭,两人会短暂地甜蜜一段时间。直到下一次的实践。
重复无数次。
睡过去之前,商暮迷迷糊糊地想,这一次,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怀里的人安静睡去,周望川轻轻摩挲着那细软的发丝。他看着桌上关闭的电脑,眸色深沉,想到录音笔和石山监狱,他心里已有了决定。
第10章
次日清晨商暮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床上,裹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旁边的床铺还有余温,昭示着对方刚离开不久。
商暮把脸埋进被子里,打算再赖几分钟,却隐约听见阳台上传来洗衣机的声音。他顿时清醒了过来,从床上跳起,与推门而入的周望川撞了个满面。
“怎么了?”周望川拿着水壶,正要去阳台给花浇水,“还没叫你呢,怎么就醒了?”
商暮急忙问:“你把我衣服洗了?”
周望川奇怪道:“衣服脏了,自然要洗。”
“我兜里……”商暮顾不上解释,跑到洗衣机跟前,手忙脚乱地在面板上一通乱按,想让滚筒停下。
周望川悠悠地跟在他身后,问:“你找什么?洗之前我抖过,没有东西落在衣服里。”
商暮动作一顿,又跑到洗手间去,一眼就看到了脏衣篓里的小金鱼录音笔。他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捡起来。今天去公司要面对Cliff,没了这个,他将会很难对付。
从洗手间出来,他的表情已恢复了平静,正在浇花的周望川看了他一眼,问:“找到了么?”
商暮抛了抛手里的录音笔:“唔,一个小挂件。”
周望川轻笑不语,又去浇剩下的花。
从高中毕业起,商暮就在为Flowering服装品牌做兼职模特,赚够了大学的学费和零花钱。创意比赛获得第一名后,公司又邀请他做兼职设计师。到现在毕业三年,他手中的作品出了许多爆款,俨然是业内年轻设计师中的翘楚,距离设计总监之位也不过一步之遥。
今天到公司比平日早,商暮在办公室煮了一杯咖啡,翻看着最新的设计周刊和时装杂志,助理敲门进来。
海边拍摄的胶片已经洗了出来,电子版也传到了电脑上。商暮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大海深蓝,他跪于及腰海水中低头吻花,血顺着指尖流下。
调色处理后的照片比原片更深邃美丽,商暮握着鼠标的手微顿,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助理由衷地赞叹:“这张真美。”
商暮又往下翻看,状若不经意地问:“Cliff先生到公司了吗?”那天的威胁力度不够,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哪知助理惊讶地望向他:“您不知道?”
“知道什么?”商暮心里划过不祥的预感。
果然,助理说:“Cliff先生已经辞职回A国了。”
助理又道:“听人说,Cliff先生回国后水土不服,所以决定离开,留在国外发展。”
商暮微蹙起眉,这也太不合理了。与Cliff的短短两天接触,他已知道这是个极其骄傲自负的人,背负着盛名回国,不搏出一番声名,又怎会甘心不声不响地离开。
除非,他不是自愿离开。
商暮倏地抬头问道:“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有。”助理发了个手机号过来。
商暮拨了过去,机械的电子女声提示空号。他又在电脑上迅速查找一通,邮箱不存在。
一个人像是突然就消失了。
助理纳闷道:“奇怪,Cliff先生就算离开我们公司,也不用换手机换邮箱啊……”
商暮目光一凝,一道熟悉的温柔声音回响在耳边:“你若是在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昨夜这句话出现过两次,第二次出现时,分明带着引导和试探的意味。
“商先生?”
商暮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随着关门声响起,商暮摊开手心,望着手里的小金鱼录音笔。他本已想好了万全的解决之策——先礼后兵,先警告,不行的话再揍一顿,反正没人能在拳脚功夫上胜过他。
他摩拳擦掌,兴奋又期待,准备着依靠自己解决职业生涯中的障碍。
可是一切都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