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他嘴硬心软(55)
再没有比这更乖的了。
商暮困得睁不开眼,声音几不可闻:“乖乖吃饭,乖乖吃药,没谁了。”
“睡吧。”周望川低头轻轻啄了啄他的唇瓣,“你最乖了。”
第38章
怀里的人睡颜安静, 呼吸平稳,完全放松地倚靠在他胸前。
周望川轻轻松开手臂,商暮立刻不安地动了动, 他把长条形绒毛抱枕塞入商暮怀中, 又安抚地摸了摸那细软的发丝,睡梦中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来到书房。
坐到书桌前,周望川闭上眼睛, 仔细回忆商暮对他讲述的一字一句。他用了五分钟的时间, 才剥离出情绪, 回归冷静。
他不能被情感裹挟, 尤其在这个时刻。他需要绝对的理智, 才能从那些纷乱错杂的事件中,尝试寻找出一条治疗的通道。
二十分钟后, 周望川睁开眼睛, 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了几行字。一整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字,是他近几个月来对商暮病情的分析和推导。有了今晚的线索, 推导形成了闭环。
商暮不会同意去看心理医生,那么他就来当这个心理医生。
周望川拿出一本厚厚的医案,逐页翻阅,寻找相似的案例。中途他给国外的老教授打了电话, 请教了几个问题。天边泛白之际, 他有了一点关于治疗方法的线索。
这时,书房门被推开,商暮站在门口, 迷迷瞪瞪地问:“……怎么不睡觉?”
“查一点资料。”周望川道。他今晚情绪有些不稳,一时忘记了商暮的“自动巡航”功能。
他合上电脑往门口走去, 商暮困得睁不开眼,挂在他肩膀上就迷糊了过去。周望川带他回到床上,望着再次沉睡过去的人,却依然没有睡意。
两个小时后,早晨的朝阳漫入房间,周望川低头吻了吻商暮的额头,把人唤醒。
商暮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几点了?”
“八点半。”周望川说,“起来吃早餐。”
“困……”商暮把脸埋入枕头中,“再睡会儿。”
周望川曲起指节蹭了蹭他的侧脸,道:“你睡觉打呼。”
商暮刷地一下瞪圆眼睛,立刻清醒了,反驳道:“不可能!不准诬陷!”
周望川闷笑出声:“骗你的。睡觉可乖了,一晚上都不翻身。”
商暮震惊:“你骗我干什么?”
“帮你醒觉。”周望川揽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起身来,“该吃早饭了,不能饿着。”
商暮哦了一声,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他:“没睡好吗?脸色不好。”
并不是没睡好,只是一夜没睡,他靠在床边看了一夜,后悔着为什么没能早些遇见。
周望川道:“中午补觉就好了。”
几句话的工夫,商暮醒觉了,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周望川跟在他身后,帮他挤好牙膏,又往漱口杯里装上了水。
商暮奇怪地打量他:“无事献殷勤。”
周望川倚着门框,闻言笑了笑:“我只是想多照顾你一点。”
目光相厌衫婷触间,商暮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不需要觉得亏欠我,想要补偿我。那个时候我们不认识,你不需要自责。”商暮掬起一捧水,冲干净脸上的泡沫,“我告诉你那件事,也不是想让你可怜我。你别这样,没有必要。”
“可我就是想对你好,照顾你,怎么办呢。”周望川递过去毛巾,又用手指擦去他下颌的水珠。
商暮顿了顿,没有说话。太窝心了,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周望川无声地在心里叹气,怎能不觉得亏欠。爱意本就是常觉亏欠。
吃过饭后,周望川要去医院值班,他现在做不到让商暮离开视线,便拉着商暮一起去。
在车里等人时,周望川困意上涌,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件外套,商暮坐在副驾,玩着手机游戏。
“醒了?”商暮没朝他看,专注地玩着游戏,“你昨晚压根没睡吧。”
周望川坐直身体,声音有点沙哑地问:“几点了?”
“唔,你睡了一个小时。”
“抱歉。”周望川揉了揉眉心,系好安全带,却听啪的一声,安全带又被弹开了。
商暮收回手,啧了一声:“换位置,我来开车。您这精神状态,我担心咱俩的人身安全。”
一整个下午,周望川一边看诊,一边频繁地望向角落的沙发。商暮靠在沙发上翻阅杂志,被他看得奇怪,又碍于有旁人在,便拿起手机打字。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周望川瞥了一眼——
“看一次收费1000.”
紧接着,商暮的手机一震,“您尾号为XXXX的银行卡到账100,000元。”
同时进来一条消息,“先存一百次的。”
商暮:“……”
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后,周望川锁上诊室的门。
里间休息室的钢架床老旧失修,承受不住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在摇晃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是机器人生锈的零件在摩擦。到了最后,一条腿折断,床彻底报废了。
在过年的最后两天,周望川又哄又劝,终于带着商暮去做了次全身检查。
商暮被各项检查折腾得不耐烦了,到最后脸色变得臭臭的,发脾气道:“我身体好得很,早就说过了!还有,我心理没病,不需要接受心理治疗,你别想强迫我。”
两人在车里,周望川从善如流地哄道:“不是觉得你身体不好,是每年的例行体检,检查完就安心了嘛,对不对?”
商暮又道:“我不接受心理治疗。”
周望川抚了抚他的脊背:“好。”
可是实际上,他已经确认了治疗手段。
他不能放任商暮在虐腹的路上走下去,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作为爱人、作为医生的义务。可他知道,他必须采取温和的、柔情的手段。
这些天来,他读了无数的心理学书籍,看了无数的病例,也请教了业内在这个领域几乎所有的专家,确认了治疗的方案。
心理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是潜移默化的引导。他要把握住度和量,以不惊动商暮的力道,在每天的相处中,慢慢地、慢慢地去引导,去改变。
这非常考验心理医生的水平,而周望川在这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个领域。好在他完全了解他的病人,同时也是他的爱人。
每隔二十天左右,商暮会需要一次虐腹,如果不能得到满足,他将会焦躁不安,情绪剧烈起伏,一点点微小的刺激便能让他失控。按周望川的预想,先延长每次发作的间隙,等时间间隙足够长,再辅之以轻微的戒断管理,最终根治。
每一步都循序渐进,这是最合理的治疗路径。
近二十天的言语引导,以及行为上潜移默化的影响,商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治疗。中途周望川也曾提心吊胆,生怕商暮发现他在施加治疗,报之以反抗和封闭。
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
二十天过去,到了商暮该发作的时间,周望川面上平静,心中紧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彼时两人在沙发上看电视,商暮懒洋洋地枕在他的腿上,不时被电视剧的情节逗笑,整个人非常放松。最后在片尾曲悠扬的歌声中,商暮睡了过去。
周望川悬着的心放下了——商暮的情绪很平稳安宁,“发作”推迟了。
这证明治疗是有效的,他可以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