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67)

　　邹渚清悻悻闭嘴，但片刻后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道：“哪怕放出点别的消息呢？比如Decent杂志约拍？或者开机进组？”
　　季明珠无奈地叹了口气：“渚清，我带的艺人是你，不是他。我首先会考虑你的利益，不是他的利益。没有必要的事情，我不会同意你做。”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季明珠就有说不完的话，苦口婆心劝邹渚清：“渚清，自从你们两个和好，你不觉得你的工作和生活重心都偏向周弑青了吗？”
　　周弑青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而邹渚清现在就吃这一套，乐意被他管着，甚至有时候不自觉想要靠近和迎合周弑青，并乐在其中。
　　他知道自己恐怕上了头。彼此间三年时光留下的空白，让邹渚清急切地想将自己塞进对方的世界里，以任何对方喜欢的方式。他拍着周弑青为他制片的电影，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下意识想要去征求询问周弑青的意见，对周弑青的提议难以拒绝。
　　这其实让他们避免掉了很多争吵。可这却并不是邹渚清想要的。同样，他也不认为这是周弑青希望看到的。
　　邹渚清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应当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判断。他不希望和周弑青有争吵和分歧，可他却喜欢那个有坚持的自己。
　　“我明白，谢谢明珠姐。”
　　季明珠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神色真就认真严肃，稍稍安下心来：“知道就行。下周就进组了，你好好拍戏，少犯恋爱脑。”
　　《不似春风》这个剧组挺奇怪的。
　　这是邹渚清开机进剧组后的第一想法。
　　从导演、编剧、再到和他对戏的演员，在邹渚清看来都带点神神叨叨的意思。
　　这部片的导演是刘文尹，出了名的喜欢变着花样难为演员。编剧兼原著作者郑闻脑回路清奇，除了谈论剧本的时候她正经地起来，其余时候很难与人对上频道。
　　演员里最让邹渚清哭笑不得的就是孟乐章。作为一个标准直男，孟乐章对双男主剧里的弯弯绕绕根本闹不明白，有时候问出的问题总能让整个剧组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忍着尴尬和不好意思试图和他解释清楚。
　　“你到底从哪儿凑来的这各路神仙？”半夜邹渚清和周弑青通话时，没少冲他吐槽抱怨。
　　周弑青不解，笑道：“怎么就成各路神仙了？”
　　“我到这儿也有两周了。这两周导演什么也没吩咐，就让我们在影视基地里吃喝住。但要严格遵循上仙们的作息，还要还原自己的角色。可不就是各路神仙么。”邹渚清无奈道，“我就差一条喝露水了。”
　　周弑青那边忽然传来人声，他用英语回了句什么，等人走了，才贴回听筒问道：“什么？”
　　邹渚清大声道：“我说，我就差喝露水了！”
　　周弑青低低地笑了两声，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邹渚清接着道：“收到我给你买的东西了吗？”
　　“收到了，就放在我酒店的桌子上，我拆开的时候……”
　　周弑青的话被人打断，他再次被迫终止和邹渚清的谈话。
　　邹渚清静静听着对面的动静。
　　周弑青还在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等到来找他的人走掉，他立刻抓起了手机。
　　“我刚说到哪儿了？”
　　邹渚清下意识接上话：“你刚说到……”话一出口，他就犹豫了，“算了弑青，你们那边正中午呢，肯定忙，你去帮他们吧，明天我早起再打给你。”
　　那边，周弑青叹了口气；“对不起，剧组总是事情太多。”
　　邹渚清摇摇头：“是我没挑好时间。下次选个我们都空着的时间。你先去吧，忙也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周弑青不舍地又和他聊了几句，直到剧组的人又一次催促他就位。
　　“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我爱你。”周弑青低声嘱咐道。
　　邹渚清的嘴角微微勾起，仿佛一天的烦闷和不快都能被这么一句话消解地彻彻底底。
　　“我也一样。”他轻声回复，然后做了那个率先挂断电话的人。
　　放下手机，邹渚清愣愣盯着灭掉的手机屏看了许久。
　　已是深夜，他坐在影视城的宫殿中，四周空无一人，脚步声也听得见回响。
　　他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还没凉透的茶水昭示着这通电话的仓促和短暂。
　　他明明有一大堆话想和周弑青说，可当他听出周弑青话里的疲惫时，又觉得他的啰哩啰嗦和负能量只会给周弑青造成负担。
　　周弑青已经很累了，他想。他不想成为那个让周弑青分神的，拖拽着周弑青的人。
　　他想了想，还是在对话框里打下一行字：这两天《不似春风》该开始顺台词了，事情有点多，明天就不打给你了，我们等周末视频。
　　消息发出去，他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
　　“爱你，好好休息，别累到自己。”
　　他发完，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等周弑青的回信。
　　十多分钟，二十多分钟，久到发光的屏幕照亮了邹渚清的睡颜。
　　也没能够收到谁的回复。


第52章 剧本
　　第二天起床，邹渚清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捏着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找到充电器插了上去。
　　伴随着手机屏幕亮起，无数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邹渚清点开，看到了周弑青的留言。
　　周弑青：刚刚下戏，才看到你的消息。
　　周弑青：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打给我。
　　周弑青：在Steve的剧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每天面对一些世界级别的演员，总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才明白了之前自己的固步自封。
　　周弑青：已经睡了吧？
　　周弑青：想和你一起看洛杉矶的落日晚霞。
　　周弑青：小清，我好想你。
　　邹渚清一句句回复着他的讯息，眼神停留在最后一条留言上。
　　他心里泛起酸涩。
　　这些消息贯穿了周弑青忙碌的下午，或许占据了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刻。每个字都在诉说想念。
　　邹渚清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冲动，他不想管周弑青是否在忙，不想去想是不是会打扰周弑青休息。他想听到周弑青的声音，想离周弑青再近一点。
　　他飞速点开拨通界面，正准备打过去，陈彤敲门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哥，赶紧的，编剧那边在催我们了。”
　　邹渚清的手一顿。
　　沉默片刻，他放下手机，起身拿过椅背上的外套：“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其余几位主演陆陆续续抵达，邹渚清坐在中间，低头仔细看着剧本。
　　围读开始，主演们纷纷沉浸到角色中去。
　　《不似春风》这样大背景大结构的故事，演员在研究剧本时，总会有许多故事脉络无法理清楚。王璨于是搬了个板凳往演员们身后一坐，亲自接受拷问。
　　以往邹渚清在剧本围读时，总是反响最多的那个，今天却出了奇地沉默。
　　“渚清？你有什么看法吗？”郑闻叫住了他。
　　邹渚清像是刚刚回神，微笑回道：“我没什么见解。”
　　郑闻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随后丢出了一句：“一会儿结束，你来找我一趟。”
　　邹渚清怔住。他现在像极了被班主任吩咐下课去办公室找他的学生。
　　他虽然不解，但仍点头答了好。
　　围读结束后，邹渚清按嘱咐找到了王璨。
　　她正坐在导演棚子下的桌子前，笔杆子一戳一戳点在剧本上。她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向邹渚清。
　　“坐。”她指了指身前的板凳。
　　邹渚清坐到了她的对面。
　　郑闻将手中的剧本推给了他，问道：“围读的时候，我看到你手上拿的剧本了。这一段……”她指了指做好标记的一部分，“你在本子上写了很多注释，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邹渚清读了两遍，心下了然。
　　“当时在看的时候，觉得这一部分的剧情，不太合乎逻辑。想了很多解释角色活动的原因，但还是不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