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之宾(38)
李秋词最怕这个了。
他本来就记性不好,现在记忆还有问题,脑子也不太好使。
当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秋词哽住了,只能抱着许嘉羿一边哄小孩一样拍拍,一边绞尽脑汁。
许嘉羿还算有耐心,静静地等他想。
李秋词嗅着许嘉羿的气味,脑子里闪过曾经做的梦。
“你的信息素,味道很独特,有次做了个梦,梦到在田野里,夏天,有蝉鸣,还有一排排乡村的小屋子,有一座小桥,流水从下面钻过去。”
李秋词闭上眼睛,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一幕,“听到有个小孩子在我耳边说话,是很地道的乡音,调子软软的,是南方口音,咿咿呀呀,还能闻到新开的西瓜味。”
许嘉羿听着,觉得李秋词说的地方很熟悉,“有没有一头大水牛?”
李秋词一愣,摇摇头,“太模糊了,不记得,但是我听见水车的声音,有水田。”
许嘉羿撑起身子,捏着李秋词的脸,温热的手掌贴在他肌肉僵硬的面皮上,揉了好几下。
“是梦吗?不是回忆?”
“不是,但是很清晰地记得这个梦。”
李秋词很少做梦,这么多年,也就梦见了那样一个。
他还想着,也许是他被爷爷收养之后,在乡村住过。
可是时间又对不上,以梦境里的场景,他还没有桥头的石墩子高,而他的记忆里,被爷爷收养的时候,他都已经很高了。
难道这是他去福利院之前的记忆?
许嘉羿细细思考了很久,说道:“我妈妈是南方人,带我回过她的老家,是个很漂亮的村子,她说,爸爸年轻时偶然去那边考察,车坏在半路上,这才遇见了放学的她。”
是几岁的时候回去的?除了妈妈、哥哥、爸爸,还有谁?
许嘉羿总觉得那次回去了很多人,家里都住不下了,还有人住到了村民家里。
可现在回想,只记得他们许家四口人。
其他人,一概没有印象。
“你妈妈的老家在哪里?”
“就是这边的老城区,往山里走。”
“这么巧……”
李秋词低下头,瞧见许嘉羿也在沉思,赶紧凑过去亲了一口。
“你干什么啊?吓我一跳。”
许嘉羿别扭地从他腿上起来,假模假样地抽纸擦脸。
而李秋词已经看见他偷偷背过身,嘴角都压不住了。
耳尖也是红的,脖子也泛红。
李秋词捏捏他发烫的耳朵,真可爱。
“那,要不要去老家那边看看?”
李秋词凑近了他,他压低声音的时候,语调会很轻柔,很温暖,许嘉羿当即点头,“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
“你能吃辣吗?”
李秋词突然想起了老城区的火锅,辣得很,但总听人说味道不错,带许嘉羿去吃一吃。
“可以啊。”
许嘉羿最是不服输,其实不怎么能吃辣,只是不愿意在李秋词面前低头,趾高气扬地说着能把李秋词吃趴下。
李秋词暗笑,往常煮面,许嘉羿是一点油荤和辛辣都不碰的,怎么突然就能吃辣了?
一听就是这小子逞强。
“这边口味很重的,辣坏了就不好了。”
“怎么可能辣坏,我超能吃的。”
李秋词成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撩拨得许嘉羿非吃不可。
李秋词摸摸额头,总觉得……
应该备点治肠胃的药了……
执行官这么不听劝怎么办?
李秋词挠挠头,而许嘉羿已经开始搜索火锅,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真要吃啊?”
李秋词有点犹豫了。
“那当然。”
第37章 把他玩坏了
李秋词用阻隔剂把自己泡了个透彻,又顺手给许嘉羿也喷了一点,才带着他上了地铁。
许嘉羿新奇地四处看看,他出门都是车来车往,还没有体验过地铁。
“老城区那边巷子多,不好停车,这样去会方便很多。”
李秋词还没干出过带老板坐地铁的操作,许嘉羿又是出了名的矫情,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起码……现在看起来……好像也还好?
地铁内很稳,也就时不时晃动,许嘉羿没什么不自在,“方便就行,比堵车好。”
李秋词松了一口气,不会闹别扭就好。
他以往招惹许嘉羿,玩脱了也很好哄,但如果是其他事情,让许嘉羿觉得委屈了,难哄程度会提高好几个档次。
许嘉羿看着窗户里面的自己,恍惚不已。
这一幕很熟悉,低下头就能够嗅到李秋词发间的清香。
气味,能唤起被埋藏的记忆。
许嘉羿闭上眼睛,从浓烈的阻隔剂里,捕捉李秋词身上稀薄的气味。
这次没有什么作用。
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许嘉羿泄气地弯下腰,将脑袋搁在李秋词肩上,李秋词捏着他的发尾,在指尖绕着玩儿。
八站之后,李秋词拉着他走出地铁站。
眼前换了一片景色。
和新城区的繁华对比下来,这边简朴很多。
没有光怪陆离的街边灯,居民楼也是十几年前的模样,一切都简单又舒适。
许嘉羿没由来地叹出一口气。
李秋词说着上次到老城区讨要火锅底料的事儿,“我那天来,热得要命,那家火锅店躲在山城小巷子里,爬了五层楼梯,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了地方。”
许嘉羿是个懒鬼,走了没两步就累了,坐在长椅上耍赖。
“还有多远啊……?”
“还没到爬楼的地方呢。”
李秋词买了个甜糕给他,许嘉羿才肯继续走。
看着啃甜糕的人,李秋词忍俊不禁。
多大人了,还要用吃的引诱。
走了十分钟,许嘉羿又坐下了。
“还没到嘛……?”
李秋词看看路线,“马上到爬楼的地方。”
许嘉羿一头扎在李秋词的肩上,“怎么这么远啊……”
“懒腿子,哪里远了,是你走得慢。”
“哼,我走得不慢。”
许嘉羿噌地一下站起来,攥着李秋词的衣服就走。
激将法,成功!
两人路过老式酸奶店时,李秋词拉着许嘉羿过去,“上次来,没来得及买,这次尝尝。”
李秋词难得如此兴奋,一扫工作时候的怨气,轻松地站在柜台前,选了许嘉羿最喜欢的口味。
老爷爷戴上老花眼镜,舀酸奶的时候,眯着眼睛瞧了二人一眼,手里的动作一顿,又仔细瞧着。
“怎么了?”
许嘉羿看看爷爷,又看看李秋词,难道爷爷认识他们?
李秋词也奇怪,他不认识这个爷爷。
爷爷顶了顶眼镜,一边装酸奶,一边问道:“还有一个小姑娘呢?这次没有一起来?”
闻言,许嘉羿和李秋词面面相觑,一股冷意刺刺麻麻地从天灵盖,传递到手脚。
“爷爷,您认识我们……?”
“对啊,就是你小子,打碎了我的罐子!用了几十年的罐子!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爷爷愤愤地把酸奶递给许嘉羿,李秋词又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爷爷摇摇头,“那我记不清,可能一两年,也可能四五年。”
还有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那次我们是三个人来的?”
“我只看见三个。”
爷爷闷头做事,将第二杯递给李秋词。
“您还记得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吗?”
许嘉羿紧紧盯着他,这个时候,爷爷才反问:“你们怎么回事?”
许嘉羿只好作罢,摆摆手说没事。
“真是奇奇怪怪的年轻人。”
爷爷戴上帽子,坐在他的躺椅上,悠哉悠哉地听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