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之宾(16)
一想到这个诡异的结论,他就坐立难安,如坐针毡。
李秋词缓慢地靠在门边,力求离许嘉弈远一点。
然而,他的这种小动作,哪里逃得过许嘉弈的眼睛,又开始偷偷生气。
为什么不靠近我?
我不好看吗?
还是不愿意搭理我?
嫌我刚才态度不好吗?
那明明是因为他太笨了,我才发脾气的啊。
不是我的错......
许嘉弈在脑袋里小小挣扎一下,偷瞄了一眼李秋词的表情。
好难,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我刚刚是在好好跟你说话,没有吼你。”
李秋词正看着窗外,耳边突然传来这样一句瓮声瓮气的话,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呆滞地“啊”了一下。
然后,他的执行官,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自闭了一样缩在另一边,靠在窗户边,闭目养神。
嗯......他好像惹上司生气了。
嗯,很糟糕。
怎么办?
他该如何高情商地解决这个困境?
李秋词偷偷看了他几眼,叹息,摇头,算了吧,加班就不错了,还要哄上司。
杀了我吧。
车上的氛围非常诡异,司机战战兢兢地开车,时不时看两眼,他还有事情没说呢......
本来出发的时候就想说,但是许嘉弈和后面那位销售部长的诡异对话,让司机不敢轻易插嘴。
现在许嘉弈闭眼了,更难说了。
司机和李秋词二人,竟然同时叹了一口气。
李秋词和司机在后视镜里对视,可能是打工人之间的心有灵犀,他察觉司机有话要说。
“嘉、嘉羿,你冷不冷?要不要盖毯子?”
“冷死我吧。”
一听就是气话,李秋词拿了毛毯盖在他腿上,许嘉弈才睁开眼睛,表情依旧臭臭的,但没有那么恼火了。
司机终于找到了机会,赶紧说道:“大少爷说他也有饭局在那边,问晚上要不要住在一起。”
许嘉弈思量片刻,“你遇到他的司机,就说要他不用等我。”
他们结束的时间不一定相同,没有必要等。
但许嘉弈觉得有点不对劲,许唯臣不像是会问这个问题的人,为什么突然要等他一起?
许嘉弈想了很久,想不通,转眼看到身边的李秋词,总不至于是因为他吧?
许嘉弈查过,李秋词的家庭背景十分简单,不是那种千万不能相处的对象,学历和履历都很好看,品学兼优,和这样的人相处,不会有危险的。
那哥哥到底是为什么这样问?
第17章 公主才不掉眼泪
难道只是许唯臣的一时兴起?
不像哥哥的作风啊。
许嘉弈累了,抬手摸上自己的腺体,最近又有些不稳定,针扎一样的疼,还经常头晕,实在很影响生活。
他克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李秋词拿了温水递给他,许嘉弈咳嗽得喝不了水,摆摆手,让司机把温度调高。
“不会是下午着凉了吧?”
许嘉弈昨晚发高烧,今天开一上午的会,中午好像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做了一次之后睡了一个多小时,确实很容易着凉。
李秋词这样想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瓶感冒药,递给许嘉弈:“喝一点。”
“晚上铁定要喝酒的,怎么能吃药。”
许嘉弈摆手拒绝,只是咳嗽而已,又不一定是感冒了,不吃不吃。
李秋词拧不过他,确实,今天晚上只有他跟着许嘉弈出来,万一对方很能喝,他一个人可挡不住。
李秋词想得没错,许嘉弈不敢吃药,就是因为对方是个很能喝的人。
和许嘉弈在国外相识,这次特意来国内谈生意,许嘉弈不能不给对方面子。
“你啊,回国那么久,一次都不邀请我来。”
对方个子很高,金发碧眼,他的母亲是国内人,他的国语说得很利索,酒量也是随了母亲,喜欢对瓶吹。
两人坐在高级套房里,却用着大排档拼酒的架势。
李秋词坐在一边,挡下除了那个人以外,其他的小鱼小虾的酒。
他算是很敬业了,不然这群豪放的人能喝死许嘉弈。
许嘉弈的酒量不怎么样,但好在基因等级高,并不容易醉,两人微醺着商定了合作的事情。
李秋词只觉得很有趣,原来大佬之间谈生意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
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也没有那些幻想的文字游戏,甚至比他之前跑过的任何一单都要简单。
但这都源于许嘉弈本身的人脉积累。
李秋词给许嘉弈挡了不少酒,有些醉,所幸是练过的,没有失态,只是最后需要许嘉弈悄悄搀扶一下。
“还能走吗?”
许嘉弈像是有些抱歉的样子,垂着眼睛,像个在默默反省的小孩子。
“可以,没喝多少,太久不喝,有点不习惯而已。”
李秋词呼出一口热气,场上的酒都是好酒,喝下去没有那么难受,反倒轻飘飘的,很舒服。
许嘉弈虚扶着他,一路走到停车场。
“嘉嘉。”
熟悉的声音传来,许嘉弈转身看着身后的人,“哥?不是让你先走吗?”
许唯臣的视线扫过李秋词,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但因为他哥日常没什么表情,许嘉弈错过了他转瞬即逝的皱眉。
“听说是艾瑞克回来,担心你被喝趴下。”
“怎么会,我带了人跟着我。”
许嘉弈松开了手,李秋词对着许唯臣鞠了一躬,轻声问好。
许唯臣只是扫了他一眼,“行了,你没事就行,住的地方定好了吗?”
“都好了,不用操心我的。”
“知道了,走吧。”
许唯臣看着弟弟扶人上车,心底略有不快,他看着车辆驶出停车场,此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臣臣啊!”
艾瑞克喝得有点多,走着就攀在许唯臣的肩膀上,笑着跟他寒暄。
“嘉羿想起来了?又和那个人在一起了。”
“没有想起来。”
“哟,二次相爱哦?”
艾瑞克喝得麻木极了,根本看不出来许唯臣的烦躁。
“他们两人,也是真的够曲折的。”
艾瑞克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许唯臣推开他的胳膊:“嗯,但之前的事情一直是笔烂账,我谁都不信。”
“你也别总是对他有偏见嘛,我觉得这人其实挺好的,当年的事情,也许藏着什么误会。”
许唯臣避开他的手,转身就走,不听他废话。
艾瑞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摇头,“还是这么固执。”
“哎!?”
许嘉弈坐在后座,司机一个急刹车,他的脑袋在窗边磕了一下,“怎么回事?!”
“抱歉!是有个小动物蹿过去了。”
许嘉弈摸摸被碰疼的地方,烦躁地皱着脸。
李秋词倒是觉得这一幕挺熟悉的,淡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啦好啦,就轻轻磕了一下。”
许嘉弈一愣,表情瞬间就变了,紧皱的眉头骤然舒展,被李秋词摸愣住了。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甚至带着宠溺。
听得许嘉弈如同泡在温热的酒缸里,只想醉死过去。
他偷偷看向李秋词的表情。
醉酒后的微红浮在脸颊上,柔和的眼底尽是温柔。
许嘉弈没由来地脸一热,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任由李秋词摸。
司机大开眼界,往日都要接受许嘉弈的冷暴力,今日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位李部长真是个能人啊。
许嘉弈感受着他手掌的温热和柔软,眼前突然就模糊了。
李秋词摸着,掌心一凉,他后知后觉,许嘉弈......
那个骄横的执行官......
好像在掉眼泪。
因为被他摸了摸脑袋,就掉眼泪了?
难道许嘉弈在家里受尽虐待吗?被这样好好对待一下,就感动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