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玻璃(22)
“你们先打。”
不理队友哀嚎,晃到附近,向女同学要来网球拍。
网球场上,二人打得有来有回。
倒不是陈眠技术强,是沈离初直接放了一整个太平洋。
姿势、动作、轨迹预判都和专业水平不相上下。
昨天被攥疼的手腕仍留着印,说明沈离初腕力臂力都十分强悍。
这种没力度的球,完全就是当菜鸟的陪练。
沈离初那目中无人的性格,也甘愿当陪练。
还是给陈眠当。
思及此,又去瞧自己的手腕。
妈的,都青了。
从小到大,萧烬打架没输过,傲惯了,极难遇到对手。
沈离初力气大,他没底儿,真真犹豫了下,没敢继续激他。
虽说窈窕淑男,流氓好逑,但那淑男再对胃口,萧烬也真想给一拳。
特别是当陈眠挪开碗的那一瞬。
他简直气急败坏,死都想不明,那窝囊废凭什么这么听沈离初的话?
他和沈离初到底什么关系?
凭什么沈离初叫他别碰陈眠?
陈眠是他什么人?多宝贝啊?还他妈不给碰了?
双眸晦冥。
眼前一抹鲜绿擦拍而过。
网球落地,又弹起,“嗙!”,清脆的击球声,萧烬单手拿拍,在场外打回。
“跟我来一局。”
嚣张地架着球拍大步上前。
陈眠回头,看见萧烬朝他眨眼
沈离初不动声色,任由网球从他身侧掠过,弹起,砸上铁网,骨碌碌滚落。
冻硬夏风的冷音刺开耳廓,依然那么骄矜。
“让开。”
被回以恶劣地戏谑:“不让。”
“……”
空气中无形的剑影碰击,擦出火花。
陈眠双手拤绞,左右为难,生怕那无形的利剑偏走,刺向他。
他想:怎么这两人一对上,就没法好好说话。
剑拔弩张的沉默燃烧过半。
沈离初压回眸,隔着网叫了一声。
“陈眠,走了。”
不再与萧烬继续无聊的对峙,转身收拍。
陈眠得以在凝滞中松懈,瞅一眼沈离初,又瞧一眼萧烬。
高鼻深目没于阳背,极具压迫。
陈眠摸不清萧烬的情绪,一时感慨。
萧烬这么喜欢沈离初,就算脾气再好,被如此拒绝也会生气吧?
可陈眠比谁都清楚,沈离初无法喜欢任何人,也比谁都清楚,沈离初太过危险疯狂。
本应该告诉萧烬真相,让萧烬尽快远离沈离初,可同时,他又害怕,如果萧烬知晓沈离初的真面目,会不会失望,会不会嫌他多管闲事?
心思敏感的陈眠总比一般人思虑更多,又太过珍惜萧烬唯一一个朋友,所以不愿他伤心。
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些话该从何说起?
眼下,他只能避免矛盾升级,避免让沈离初看出他和萧烬的关系,然后乖乖听沈离初的话,闷头儿跟在沈离初身后。
“站住。”
话音刚落,一片阴影投下。
高大的身躯隔断炽阳,爆裂的皮革胡椒涌入鼻腔,一时辛辣,舌尖发麻。
陈眠不敢动,抬头,对上萧烬隼般的视线。
额上的汗珠滑至眼角,像一颗泪,润得眼睛湿亮,结结巴巴地说:“萧……萧烬,我得走了,让……让开。”
蹙眉。
操了,又他妈这样。
面前的男人像一团糯米,蜷在他影子里瑟瑟发抖。
明明都怕得站不稳,却还是敢叫他——
让开?
凭什么?
凭什么沈离初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没有自己的思考,没有自己的人格,窝窝囊囊、畏畏缩缩,现在是,之前是,之之前也是,只有在床上的时候会发骚喷水,真他妈像条——
“陈眠,你他妈是沈离初的狗吗?我发现你每次在沈离初面前,都恨不得把我踹得远远的!我真想好好问问你到底为什么!?”
!
被斥责为狗,身体僵直,大脑空白,难以理解那句话是否为侮辱。
手心里沁出大把汗水,润湿他紧握的球拍。
“萧烬。”
就在此时,沈离初越网而过,护在陈眠身前,球拍抵上萧烬胸膛,压退半步。
迫视那同样高大的男人,声音狠戾低沉,是被侵犯领地的警告,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看来沈离初的耐心也终于告罄了。
“我跟你打,但有条件。”
萧烬的视线依然紧随陈眠低垂的双目。
掩在沈离初身后的男人,像被圈入领地的羊羔,从未一次属于过他。
在沈离初和他之间,那只小羊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这种挫败感叫他胸中窜起烈火,比任何一次都焦心。
炎炎夏日,头顶骄阳,汗滴再次模糊视野。
“什么条件。”
几乎毫不犹豫答应。
沈离初眸色一黯,牵过陈眠:“我赢了,你别再靠近我和陈眠。”
陈眠咬唇,咬到苍白,一直颤抖,却不敢说话,不敢反抗。
萧烬拾拳,视线移至二人交握的双手,炽火愈烧愈烈。
这种赌注,本应要往更大的方面索求,比如他赢了,就要让沈离初好好撅起屁股给他操。
但那一瞬间,他一点儿也不愿意碰沈离初。
赌气而冲动的少年,只想把那只没有到口的猎物,划入自己的领地。
“好啊。”
萧烬眯眼,甩开抵上胸膛的球拍。
也如雄狮,抬步逼近沈离初,嗓音发哑,微低俯身,是进攻的前兆。
“但如果我赢了,你就把陈眠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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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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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负的少年都坚信自己不会输。
赌局火速开盘,裁判是刚才被萧烬借走球拍的女同学,学校网球社社长,具有绝对的专业性。
北鼎两位校草网球对决,迅速吸引操场上不少学生的目光。
围观人群逐渐增多,不顾艳阳高照,一层叠开一层,摩肩接踵,垫脚探头,喧嚣声鼎沸。
陈眠被挤入角落,站在树荫下,朝二人张望。
一声哨响。
比赛正式开始。
由萧烬先发球。
左右手同时摆动,重心在前后脚来回转移,左臂抻直,绿球慢动作超越头顶斜前,右臂肘部朝下蓄力,半蹲,小腿肌肉绷成一段,像拉满的弓弦,只当球落下,猛然蹬地,小臂内旋——
“嗙——!”
饱满挥拍,网球上旋,裹挟劲风快速下坠,击地跳起,迅猛前蹿。
沈离初早已做出预判,交叉脚步,腰胯拧转,力量节节攀升,最后冲入扣动扳机的食指,引拍领力,从下而上将旋转的蛮球包裹入网,摽击而出。
漂亮的回击!
喧闹的人群屏息凝神,瞪大双眼,同球运行轨迹来回转动眼珠。
难舍难分,紧追猛打。
网球迎日飞旋,黑影如旱地游鱼在球网两侧穿梭。
汗水被力量甩出,又随风坠地,并步、交叉、碎步来回切换,侧身,向后建立空间,瞄球击出,球拍带臂收回。
中前场球充满机遇与危险,更需冷静应对,决不可着急一拍制胜。
绿球越网,不等下落,迅速转变步伐与站位,再次策动腰胯发力,从下进攻而上,击球瞬间,食指扳动球拍轻微上旋,平击而刺。
一比二。
二比三
三比三。
欢呼、惊叹、呐喊。
五比六。
沈离初取下一盘!
此时,比赛已经行至第十五分钟。
第二盘,由沈离初发球。
球起球落,嗙击贯耳,湿汗皆浸于衣衫,运动服紧贴臂膀与大腿,笔直身段,优美的肌肉线条在湿衣下显现起伏,眼神散发出无边杀意,极端专注与冷酷,如刀锋般凌厉。
眼神隔网相接,萧烬轻勾嘴角,扭胯以滞后球拍,向前、向左、向上发力,推动拍头,支点前移,只需将动力臂延长,快速在身前画弧,模拟雨刷,一甩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