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玻璃(15)
或许他过于悲观，一直告诫自己不该极端，奈何沈离初的话音时常围绕耳侧，他如何不自卑自厌。
厌恶自己的欲望，厌恶因为欲望沉溺的自己。
沈离初总会利用这一弊病，叫他听话，告诉他主人是谁。
一整晚都惶悚不安，半夜便收好行李，重新躲进被窝，婴儿般蜷起身子。
发泄过后的身体不停泛冷，寂寂夜色廖阔深远，熬不尽浓稠，总感觉有双同夜色般魆黑的眼睛凝视自己。
一夜无眠，身体乏倦，从内而外的麻乱。
勇气是消耗品，昨晚被燃烧殆尽，只剩枯木死灰。
已经够了。
“舞会”结束，十二点钟声敲响，他从哪来，就要回到哪去。
只有躲回牢笼，才能保护自己，才能感到安心。
偷偷看了眼萧烬。
他……还在生气吗？
昨晚一直没找到机会道歉，但现在……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他和萧烬的关系不会维持太久。
萧烬身边朋友比他有趣太多，他拿什么吸引萧烬的目光？
可能，他会注意到自己，完全是因沈离初，根本……不是因自己本身。
萧烬应该很快就会忘记陈眠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只是，还是想要好好感谢萧烬的关心和邀请。
如果没有萧烬，他不会生出独自踏出沈家大门的勇气。
“你……怎么了。”
萧烬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陈眠回神，才发现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不断发抖。
急忙揪紧手指，遏制自己的失措。
“没什么。”
低下头，声音闷哑。
萧烬攥紧方向盘，一路上都在注意陈眠。
对方脸色煞白，身体摇晃，紧巴巴地勾着背。
他因为昨天的事有点儿心猿意马。
可眼下，看见陈眠那双雾腾腾的黑眼睛，心里倏地噔噔作响，无缘由烦闷起来。
于是假装随意地问。
“生气了？”
“啊。”
陈眠愣了下。
萧烬在红灯路口挂档。
突然猛吸一口气，来回搓脖子根，嘴里“呃、嗯”半天。
被陈眠直白探究的眼睛盯得发怵发痒，一直随心所欲的少爷难得吞吐支吾。
“……昨天那个……我……我不是……咳……总之，我不对，嗯……抱……抱歉。”
最后二字几乎是用蚊子般细微的声音挤出口。
陈眠木着脸，等绿灯亮起都没有回应。
从不与人道歉的萧二少以为自己马上会被原谅。
谁知对方竟一发不言，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硬起下颚，紧绷下牙。
搞毛，他都道歉了，这个窝囊废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么傲？
配他萧烬道歉的人这世界上就没第二个。
这没眼力见的白痴到底有没有大脑？
知不知到自己憋了多久，放下多少身段？
驶入下一个路口，萧烬猛地踩下急刹。
忍无可忍，语气极度不忿，扭脸瞪陈眠：“喂，你——”
“我也对不起。”陈眠突然轻声唤出，透着些局促慌乱，“我不该……这么不小心。”
“……”
怒气窜一半，蔫了。
萧烬在心里哼哼两声，忍下脾气，身段矜傲地撇了撇嘴：“没事，我原谅你了。”
陈眠偷看萧烬，抿嘴又张，咽下五口唾沫，紧张得嗓子哑了般。
许久，才抹着汗，用轻弱的声音叫道。
“萧……萧烬。”
单手开车，萧烬意义不明地哼出鼻音当作应答。
陈眠咬紧嘴唇，低头凝视自己交握的双手，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是因为沈……沈离初，才……接近我的，对吗？”
“……”
萧烬心下一空，倏地坐直身子，背后冷汗涔涔，面上依然平静。
他想张嘴否定，可话梗在喉中，被一点一点咽回腹中。
他心虚什么？
本就是为了沈离初才接近，没什么不好承认。
见萧烬不答，身体犹如被厚雪覆盖，又冷又沉。
陈眠双眼失焦，额角突突狂跳，还要若无其事，非常淡然无谓。
“其实我能猜到，毕竟我这样的，你肯定没有理由就对我好。萧烬那些朋友，和我不一样，他们都很好看，很会玩，不像我，这么无趣……”
鼻腔发酸，逼自己不要丢脸地流泪。
可饱受摧残的心灵却升出无尽委屈，即使收到道歉，被萧烬的眼神刺伤的内心依然发疼，疼到快跳不动。
那天被沈离初拽进器材室，扑进满是灰尘的脏垫，被贯穿、被侵占，在绞痛中高潮和厌恶自己，沈离初告诉他萧烬不会喜欢他、不会碰他。
这句话让他恐慌。
也警醒他不该贪得无厌。
所以他该满足，该停止了。
不能再这么没有自知之明，跟萧烬一起。
他说：“萧烬，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讨厌你。因为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的人，就算是假的，我也很开心——”
不想流泪，可话未说完，泪珠便“啪嗒啪嗒”砸上手背。
僵滞的沉默太漫长。
不过脑就脱口而出。
“不是假的。”
因为看到眼泪珍珠似的从眼尾一颗一颗坠落，回忆起小时候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愚蠢，可怜，却美丽。
不想让他变成泡沫，即使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王子，是十恶不赦的海盗。
心脏砰砰狂跳，不明白此刻思绪，只觉得手掌发热，嘴唇翕张，喉结滚动，像车轮，轧出一句艰难的真心话。
“我的确想追沈离初才接近你，但你不讨厌，反而很……很……”
热度从手心窜上耳尖，鼓动从胸腔蹦上嗓子眼。
傲物的少爷从来没用正眼直视过谁，可现在他的眼睛如此安静地落在陈眠侧脸。
背光下，肤上绒毛纤细，荡漾柔软。
想起某个跃起的、激荡人心的瞬间。
“咚——”一声，再次扰乱萧烬神思，陷入到那般炽热的、恍惚的境地。
“很特别。”
低哑的声音透露着少年人稚嫩青涩的温柔。
“陈眠，你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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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烬的线好健康，好纯洁
谢谢阅读
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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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助理在去年的商业峰会上，便已对沈离初有所耳闻。
那位跟在沈君华身后高大俊逸的男子才不过16岁，就为沈氏集团创造了上百亿的财富。
商界从不缺少奇迹与神话，但像沈离初这样的惊世奇才实在太过罕见。
金融巨鳄和商业大亨纷纷前来与沈离初敬酒，同他商讨国际局势与应对策略，甚至向他求取经验、学习人才培养。
沈离初娴熟地推杯换盏，笑容得体，在精明老练的残酷商场上如鱼得水。
一众肥头大耳的巨牛中，他被衬托得愈加风度翩翩，英俊潇洒
林助理刚从华尔街镀金归国，也趁机向商界红人沈离初讨教几番，发现他才智过人，深识远虑，对于形势的认知和把握鞭辟入里，具有相当强大的洞察力与判断力。
虽然外表沉着稳重，但性格果断勇猛，敢于在前人的肩膀上不断创新，从细微中窥见巨大的商机。
从那以后林助理便有意无意关注沈离初的动态，逐渐把他视作目标、榜样，甚至他的偶像。
这次能与沈离初共事，林助理自然打满鸡血，恨不得一天工作24小时，向沈离初献出全部的才华与能量，为他的偶像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今天的宴会上，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只能在人群中巴巴望一眼，挤半天才能跟偶像说上三分钟话的无名小卒。
他已经晋升为沈离初的助理，唯一的助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