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玻璃(10)
其中一个卧入沙发的男孩大声问。
“萧哥,这哪位啊?介绍一下。”
不等萧烬回话,几个男的抢先揶揄。
“听听!听听!!Mineo这醋劲儿!”
“听说萧烬要带沈家公子来,Mineo早早就起来化妆咯,你瞧瞧他穿的那骚样!”
“滚你爸的,这不没带来嘛!”
“幸好没带来,不然你不就要一辈子当1了?今早上那个赌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你他妈偷着乐吧Mineo,别臭着脸了!”
“谁臭着脸?萧哥带人过来,我不得帮忙物色一下?”
叫Mineo的男孩撑起身,朝陈眠走去。
底下的人都在看好戏,交头接耳,发出细碎的笑声。
一双运动鞋停在陈眠眼前。
陈眠颤了下,萧烬拍拍他的肩,像在逗只怕生的小雀,对Mineo说:“他害羞,你别太过分。”
Mineo耸肩,弯下腰,瞅了眼陈眠快低入地上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陈眠扼紧裤缝,两片唇张了又碰,硬是说不出话。
萧烬干脆替他答了:“陈眠,睡眠的眠,我北鼎的朋友。”
Mineo轻笑一声:“不像你风格啊,萧哥,找这么可爱一小乌龟,瞧瞧,都不敢看我,是我太美了吗?”
一男的在旁侧打诨:“去你妈的!那鼻子都动了多少刀,还美呢!”
Mineo怒气冲冲转首,粗起声音骂:“滚你大爷!又不花你钱!”又转回来,朝陈眠伸手,语气娇滴滴:“你好,叫我Mineo就可以,别紧张,来这里就是要开心。”
陈眠手心沁满汗。
萧烬捏肩,鼓励他。
“陈眠,Mineo也是我朋友,你认识认识。”
没有办法,只能先握手,极为缓慢地抬起脸,再是眼睛。
陈眠呼吸一滞。
那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艳丽脸蛋。
皮肤如新剥的鲜菱,瑶鼻秀挺,大眼睛水遮雾绕,含笑含俏。
他愣住了,眨好几下眼,话也没过脑子,傻傻地说出真心话:“你……好漂亮。”
Mineo表情一僵,随后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啊,我的天啊,萧烬你交的这朋友真是够蠢,太可爱了!太可爱了!!”
极为夸张地捂肚子。
Mineo擦干笑出的眼泪,突然抱住陈眠手臂,靓丽的脸凑上前,特别激动。
“我太喜欢眠眠了!等会儿眠眠跟我们玩飞盘吧?别害羞嘛,可好玩了!”
陈眠还是第一次被外人这般、这般抱着,虽然不习惯,但也不觉反感
在陈眠狭隘的认知里,沈离初只是一个把他当作玩具的疯子,其他人则看不起他、欺负他、侮辱他,不曾得到尊重。
走在路上担心路人的视线,害怕自己犯错,遭受粗鲁的呵斥。
习惯成为尘埃里不起眼又麻烦的存在,从未想过有人愿意与他交朋友,甚至喜欢他。
第一次知道,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讨厌他,原来自己也可以被夸赞,被喜欢、被珍重地对待。
不是物品,也不是玩具,而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有欲望的人
陈眠双颊泛红。
轻松包容的氛围,陈眠慢慢放开,也更加敢于表现。
心间装满兴奋与好奇,行为依然习惯性的怯懦。
拽拽萧烬衣角,用眼睛询问他可不可以。
萧烬要比陈眠高一个头,依他角度看去,陈眠双眸雪润,平塌的短眉宛如月牙,像小熊猫,圆滚蓬松,乖得过分。
这土包子倒也没丑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就是太憨、好骗。
只要不缩肩,多笑,别一天天像块没种的软骨头。
当然,也不算好看。
“你会玩吗?”
陈眠犹豫,瞅瞅Mineo。
Mineo大掌一挥,把陈眠的肩扇得歪下一截。
“萧烬和我会教你的,不难,十分钟就行,快来!”
二话不说,拽过陈眠的手臂往外跑。
Mineo手脚并用讲解规则,抢过萧烬手中飞盘向陈眠演示。
规则简单易懂,陈眠跃跃欲试。
跟萧烬试了手感,发现不错,上手不难。
紧急特训十分钟,陈眠被塞进萧烬队伍。
队友不放心陈眠的技术,但看萧烬面子,也没说什么。
陈眠察觉队友的不愿与冷漠,紧捏衣角,往萧烬瞥去好几眼,头上冒出大把汗。
Mineo揽过他肩,给陈眠一个放心的眼神:“我看得出来,眠眠虽然瘦,但平时经常运动吧?”
陈眠乖乖点头。
Mineo又是一掌挥下,要把陈眠的疑虑都拍散。
“那就没关系嘛,眠眠看准飞盘跑过去抢就好了!我会时刻准备好接眠眠的飞盘!”
虽然心中仍抱芥蒂,但陈眠相信Mineo,鼓励自己振作。
可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老实迟钝的陈眠一直在积极抢夺飞盘,可除萧烬和Mineo外,无人愿意传飞盘给他。
对面队伍的黄毛似乎看陈眠不顺,故意拌倒陈眠,比赛不过五分钟,陈眠已经摔有七八跤。
萧烬和Mineo的注意力都放在比赛,陈眠只能被忽视在角落。
比分拉得极紧,十分钟的比赛硬生生延长一倍,进行到二十一分,萧烬终于争取一盘,比分再次扯平。
只要再夺一局,他们就能大获全胜。
场上气氛凝重。
一直奔跑消耗太多体力,大家都气喘吁吁。
眼见黄毛就要把飞盘传进得分区,队伍已经没有余力追逐。
倒是被边缘化的陈眠直接跨越大半个球场,一跃而上,截止飞盘。
黄毛“操”了一声,配合队友,围死陈眠。
无数双饿狼般的眼紧锁陈眠,嘴里倒数十秒,压迫十足。
陈眠握紧飞盘,一眼望去却没不见自己队友。
“5!”
“4!”
“3!”
Mineo的身影突然从左侧窜出。
待黄毛数到“2”,身体假意向右,神经高度紧绷的黄毛直觉往右,陈眠身体随惯性朝前左侧,掷出飞盘,犹如一记箭矢。
舞台上的音乐恰好进入间奏,强烈的电吉他与心跳同频。
鼓点震响,撞破天际,将白热化阶段衬托得更加热血。
Mineo跃起接住,萧烬大呵一声,Mineo迅疾回身,抛出飞盘。
可突然一阵风挟来,预定路线偏离,萧烬跑不及,眼见飞盘就要旋出得分区,陈眠助跑跃起,指尖堪堪触到,慢动作般,竟在空中偏转,伸长手,朝飞盘奋起一抓——
抓住了!
可等来的是腾空而下,背后着地。
陈眠怕得闭眼,把飞盘环入怀中,迎接准备到来的疼痛。
“咚——!”
高潮的电吉他戛然而止。
有人接住他了!
陈眠猛地睁眼,耳边是一声闷哼,他立马坐起,上身不稳,被迅速冲上前的Mineo抱弯了腰。
欢呼声爆发,仍未停歇的心跳再次猛烈鼓动。
“眠眠!!你好厉害啊!!!我们赢了!!!”
陈眠看着怀里的飞盘,也傻傻地笑出声。
“我们赢了!”
“是啊!眠眠你刚才那一跃太精彩了!!你怎么这么、这么厉害!”
陈眠只顾笑,激动到说不出话。
观赛的路人也都为陈眠喝彩。
全场的瞩目都落在他身上,可这次,陈眠却不再害怕。
心脏比任何一次都要急烈地跳动。
那是兴奋,是从未体验过的、让大脑充血的兴奋。
沈家的围笼令人喘不过气,以至于今天的一切,都让陈眠感觉宛如做梦。
“喂。”
略带不爽的声音从陈眠身下传出。
陈眠从嗡鸣声中回神,才想起自己还坐着个人。
转身,那人正是萧烬。
萧烬满脸古怪,双颊泛起可疑的绯红。
陈眠疑惑,慢慢低头,这才惊觉,他的屁股,正正好楔在人家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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