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借星火(32)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桑榆既然已经接受了注资,这次是真的没打算考虑他的感受。
或许现在在桑榆的心里,爱情已经无足轻重,商业联姻能带来的利益才是她更看重的东西。
可是桑榆自己的婚姻,明明就是源于爱情啊。
桑落很想给桑榆打电话,和她大吵一架,可他知道这没有用,并且如果许公主真的再次反悔,说她嫁给季商也行,那桑落可能就真的没有办法阻止了。
毕竟季商的冷情只针对桑落想要的爱情。
如果桑榆需要他牺牲婚姻换取利益,季商不会拒绝。
一想到这个可能,桑落心里便没来由地恐惧,那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微妙的希望就又会变成绝望。
他丢了手机,跑向季商的房间,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心率过快,桑落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慢慢地敲门。
“怎么了?”不过两三秒,季商便打开了房门,见到他绯红的脸,眉心皱了一瞬。
桑落不露声色地做了个深呼吸:“我想到了,我还有想要去的地方。”
“去哪里?”季商问他。
“去冰岛。”桑落说。
季商闻言皱起眉心:“冰岛?”
“嗯,”桑落说,“或者南卡。”
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回国。
好像只要不回去,就可以不去面对。
季商没有直接说“不”,但桑落已经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的拒绝。
默然片刻,季商跟他讲道理:“我们已经在国外待得够久了,公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你想玩,我可以陪你在新加坡多留两天。”
是啊,季商和他不一样,他有一个公司要管,启明是他的心血,他不能不管不顾,不能和自己一样,当个甩手掌柜,试图用逃避来面对。
桑落低着头不说话,季商问:“为什么忽然想去冰岛?”想到那个纹身图案,他又问,“想去看极光?”
“对。”桑落抬头看向他,“你不是说我在堪培拉拍到的极光是假的吗,我想去看真的。”
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但显然,记得的人不是只有桑落一个人。
那晚满天星河,他们在那片似假又似真的极光下,共享同种快乐。
回忆让季商的眉宇松弛下来,缓了语气:“以后有机会——”
“没机会了。”桑落开口打断,目光紧盯着他,用很平静也很固执的语气说,“我不想再听你说以后,下次。你说下次有机会再陪我去坐摩天轮,然后就没有下次了,就算国内有,那也不是我最开始想要的。”
季商再次皱起了眉,神色间似因为失约而露出几分为难,但很快,为难就变成了不快。
“我就想现在去,你不跟我去我也要去。”桑落像下通牒一样说狠话。
“桑落,”季商沉声叫他的名字,有些压不住火,“别再任性,从澳洲到新加坡,你闹够了没有?”
第25章 你太凶了
“没有!”桑落拔高了声音,胸膛快速起伏着。
可是喊完这一声,他就又像泄气的气球一样气焰减消。
在季商看来,桑落的确是在无理取闹。
桑落也知道自己是在闹,可是他除了闹也想不到其他能做的事,他一个人在这场无望的爱情中,尝尽了心酸苦涩、悲伤和难过,自己不好过,也让季商不好过。
他也不想啊,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怪桑榆,怪季商,然后怪自己。
都没有用。
情绪开始不受自己控制,桑落觉得自己又被分成两半了。
一半在说:“桑落你该听话,别再闹了。”可另一半在说:“闹吧,除了这样你还有什么办法让季商跟你走?你能就这么甘心回去吗?自己去结婚,又或者看着季商去结婚?”
“我不想的,我不想这样的。”桑落哑声说,过快的心率让他胸膛发闷,声音发哑,“可是你答应过我……”
答应什么呢?答应不再把他当弟弟看?
可明明他们谁都无法做到对曾经的十七年视而不见。
理智一点,或者聪明一点,桑落要么把这场单恋当作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洒脱地不去在乎季商对他的爱是亲情还是爱情;要么他就彻底疯魔,死缠烂打无所谓是什么感情,只要得到就行。
可他无论哪一点都做不到,他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嘴上说不要当弟弟,可还是贪恋着兄弟关系带来的亲密与关怀,然后又因着这些关怀心烦意乱,想要更多的暧昧,想要季商对他的爱只是纯粹的爱。
他在愧疚与不甘中反复沉沦,所以他活该痛苦。
如果他的既要还要是常态,那季商的不想要不也是常态?
话说到这一步,桑落心里陡然升起一阵畏惧,他直觉如果再顺着这话说下去,季商一定会说出他不愿意听到的拒绝。
不甘占了上风,他只能自私地利用季商的心软作赌,赌他不管亲情爱情都拿自己毫无办法。
“你就当我是在闹吧,你不跟我去,我就自己去。”桑落说,“我找应珩,他肯定愿意跟我——”
话还没说完,桑落手臂忽然受力,紧接着肩头一沉,便踉跄着撞上身后硬实的墙壁。
季商欺身将他按住,沉声警告他:“桑落,别逼我揍人!”
他眉宇间的戾气不加掩饰,显然是气急了。
桑落眼眶很红,瞳孔猛地张大,像是被吓到,却也还是跟他犟着不肯服软,梗着脖子说:“你揍吧,有本事把我腿打断!”
“翅膀硬了啊,觉得我治不了你了?”季商呼吸发沉,捏的桑落肩膀传来阵阵疼痛,但桑落仍然扛着疼痛一声不吭,固执地和他硬碰硬。
僵持片刻,桑落别过脸,小声但倔强地说:“你没资格管我。”
季商眉宇一厉,捏着他肩头的手松开来,又猛地掐着他的下巴,强硬地将他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
“我没资格管你?”季商几乎是咬着牙反问。虎口绷出一道凌厉的线条,掐的桑落下颌也开始生疼。
太疼了。
季商给他的好像总是疼痛居多。
桑落情绪猝然爆发,冲他喊:“对,你没资格!”
季商手下力道越发重,疼痛刺激桑落开始情绪化,不管不顾地竟然说了脏话:“你姓季,我姓桑,都他妈不是我妈生的,你算哪门子的哥哥?你只不过是我姐捡来的,你凭什么唔——”
没说完的话被痛呼取代,季商拇指强硬地插进桑落张开的双唇,他是真的下了狠手,桑落感觉自己的下巴连着心脏一起又疼又麻。
“是,我是捡来的,是没人要的累赘。”季商抽出拇指,也松了手,周身气场却没有半点松弛,“谢谢你们桑家把我养大,我感谢都来不及,我有什么资格来管你桑家大少爷?”
他语气平静且冷漠,像一把把小刀刺过来,桑落嘴唇颤动,心脏发痛的同时也升起一股强烈的悔意。
他说错话了。
他让季商伤心了。
他是疯了吗?怎么能说出这些话……
季商不是捡来的,是他哥哥,是他们家的一份子。
“哥,我——”桑落颤着声开口。
“别叫我哥!”季商沉声喝道。
这是桑落想要的,可他却不敢要了。
他不想这样的。
桑落神色变得迷茫又痛苦,还等他没理清楚自己要说什么去补救,室内突然响起一道响亮的手机铃声。
紧绷的氛围被打破,季商转开视线,看向床上亮起的手机。
见他要走,桑落下意识想去拉他,季商又突然转身,猛踹了一脚房门。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撞上门框之后颤抖着紧紧闭合。
桑落伸出去的手小幅度抖了一下,心里后怕更后悔,傻站着没敢再轻举妄动。
电话是周明轩打来的,说是管家在桑落房间发现他落下东西了。
“什么东西?”季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