鳏夫教授的凶神男友回来后(47)
“你情绪太外露。”文厉雷不悦地皱眉,“欠火候。”
“你可以说服我听你的话。”文怀君掷地有声,“但你不能污蔑许昼。”
文厉雷冷笑:“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找他。”
“文怀君,我对你很失望。”
文怀君捏着三张纸摔门而去。
走在去许昼家的路上,文怀君被冷风吹得头脑清醒。
手里攥着白纸黑字,他这算什么兴师问罪的姿态?
这绝不可能是真的——即使,就算即使是真的——那又如何?
许昼现在很好很好,至少文怀君从没有见过他有什么暴力倾向。
人是可以改变的,为什么要用他的过去定义他的未来?
再说,文厉雷凭什么规定他的伴侣必须品行端正,他凭什么干扰自己的选择?
文怀君边走边想,倒是坚定了去找许昼的想法。
文厉雷这次动作这么快,他甚至不知道文厉雷有没有给许昼施压。
文怀君熟门熟路地在一片老城区间穿梭,许昼的出租屋在四楼,文怀君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爬,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碎裂的巨响。
文怀君一惊,飞快地上楼,看到的便是常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一幕。
许昼站在满地的碎碗瓷片中间,手臂挥动,再次砸下一个白瓷碗。
“嘭”地一声,尖锐的碎片四散飞溅,地板愈发不堪。
许昼冷面如霜,指着门外,吐出一个字:“滚。”
屋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大笑声,他说了句:“你瞧,我说什么来着?真他妈的是老子亲生的好儿子!”
“来啊!你还要不要朝着我这儿再来一刀?”那男人大声问。
文怀君跑到门口,震惊地与许昼对视。
那一瞬间,许昼冰冷的目光晃动了。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许昼,是只存在于那三页纸里的许昼。
残暴、冷静、疯狂。
许承栋背着手,从许昼桌上拿走了三张卷巴巴的纸币,一摇一晃地往外走。
“哟,邻居家小孩儿?还挺俊。”他撩起耷拉着的眼皮看了眼愣住的文怀君,“小伙儿,小心点啊,小心被这狗玩意儿给开瓢了咯。”
许承栋慢吞吞地消失在逼仄的走道里,只剩下文怀君和许昼,隔着一个破旧的门框,相对而立。
许昼背过身去,留给文怀君一个瘦削颀长的背影,像一张单薄的纸片。
他蹲下身去,一块块把瓷碗的碎片捡起来。
文怀君下意识地冲过去,渗出汗水的掌心捉住许昼的手腕,嗓音嘶哑:“别用手捡,我去拿扫帚。”
文怀君魂魄出窍般去拿扫帚,甚至没注意,那三张纸从他手里飘飘落下。
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许昼拿着那三张纸,站在客厅中央。
许昼像一张褪色的画,穿着白色的宽大衬衫,嘴唇也苍白,手指也苍白,黑发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如一块素净的冷玉。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斩在文怀君的神经上。
许昼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文怀君深深注视他,不答话,弯下腰,把一地的瓷片扫起来。
瓷片碰撞在一起,划拉在地面上,响起清脆而沉闷的声音。
年少的那个男孩比年长的那位更高,他保持着沉默,抬起有力的手臂,把碎瓷片倒进垃圾桶里,扬起一片凌乱的飞尘。
屋里只有瓷片的声响。
文怀君终于把地板角角落落的碎渣子都清理干净了,把扫帚放到一边,关上了房间门。
他站在许昼面前,说了十分钟来的第一句话:“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
“所以你愿意告诉我真实的那个版本吗?”
文怀君坚信自己的判断,即使在看到许昼砸下瓷碗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肯定有什么地方误会了,许昼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许昼微抬起头,轻巧地扬了一下嘴角,话中带刺:“文怀君,你相信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自己?”
文怀君嗫嚅了一下:“你。”
“那我告诉你。”许昼拎起那三张纸:“这就是我。”
文怀君嘴唇抿成一条线,绷了很久,然后苦笑了一声:“你真的可以和我说的。”
“你看,你相信的还是你自己。”
许昼说着,转身回到他们都很熟悉的那个卧室,关上了房门。
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冷冷清清的:“我就是这样的人。”
“让你失望了。”
文怀君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梁蔓招呼他吃水果,嗔怪这孩子今天怎么精神不好。
他妈妈还不知道这档子事,文怀君和文厉雷都默契地瞒了梁蔓。
文怀君抱了妈妈一下,一步步走到楼上的书房,文厉雷正坐在书桌前批计划书。
文怀君沉默地坐到父亲书桌前,开口就问:“你是不是找许昼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文厉雷头也不抬:“我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找别人儿子做什么。”
“我不会结婚,也不会和他分手。”文怀君说。
文厉雷总算是抬头看了他儿子一眼,不疾不徐地开口,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故事。
“据我所知,许昼的博士申请结果已经批下来了,是斯城理工,国际顶尖项目啊。”
这事儿文怀君知道,收到offer的那天许昼特别高兴,当晚破例喝了一瓶啤酒,两人微醺着折腾了很久。
那时许昼还担心地问文怀君,他要出国了,会异地怎么办?
文怀君说这有什么关系,他学快一点,明年就能提前毕业,之后就去斯城理工念物理,两人可以继续在同一个校园里当神仙眷侣。
文怀君看着他爹,问:“所以?”
“但校方不知道许昼的暴力史。”文厉雷喝了口茶。
“未成年犯错这事儿吧,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毕竟许昼先生有前科,还不止一个,这往大了说,那就是危害社会稳定,破坏校园安全了。”
文怀君变了脸色,他爸的意思太明显。
“而且只是正常把记录报给斯城理工,都不需要什么额外手段。”文厉雷说,“发出来的offer,也是可以撤回去的。”
“解决办法——”文厉雷的钢笔重重地在桌面上磕了一下。
“你结婚,许昼就能去大洋彼岸享受他的美好前程。”
文怀君眸光发寒;“如果我偏不呢?”
文厉雷不被他激怒:“那他就呆在国内吧。”
“许昼那么厉害,他在哪里都能发光——”
“暴力倾向这个事儿啊。”文厉雷平静地打断文怀君,“有时候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被取消了offer的贫穷大学生,有暴力前科,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做点什么出格的不都是挺正常的?”
这话就说得很脏了,言下之意是,就算许昼他没疯,我也能使些手段把他逼疯。
等他犯了病,等待许昼的就只有警局和医院。
文怀君猛地一拳砸在他爹的桌子上:“你太卑鄙了。”
文厉雷揉了揉鼻梁,露出些许疲惫的神色:“文怀君,你二十岁了,还是小孩子脾气。”
“你什么时候能想明白,你不能和普通人一样由着性子胡来。”
文厉雷站起身走向卧室,留给他一个疲倦的背影和最后一句话:“反正决定权在你,自己想想。”
门砰地一声关了,只留下文怀君,像孤立在莽莽大漠里的一株胡杨。
文怀君混沌地过了几天,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间里。
许昼曾在这里弹过吉他,那个美好而罪恶的下午仍然历历在目。
文怀君对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按了一下许昼的名字,拨出了电话。
提示音响了四声,那边接起来了。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有滋滋的电波声,文怀君听到许昼那边传来几声遥远的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