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82)

　　回想起顾亦然第一次见到自己，那可真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甚至不屑在陈副局面前装装和蔼上司。
　　何念苦笑，心说你知足了吧，顾队对谁不那样啊。
　　刚才默默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顾亦然总算是开了口：“念念，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不管是和局里的同事，还是我们和分局，包括滨海分局，大家都是同事，就算没有上下级关系，我们同在一个系统内，工作的目的都一样，这决定了我们只会是合作的关系，始终是把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
　　顾亦然的语气并不严厉，但的的确确是在教育他们，刚还在说笑的三人立刻收敛起来，后座两人更是坐端正了。
　　“他们要追查的是枪支的来源，临江新区分局在传达信息给他们的时候，应该也一并传达了他们这个案子可能和盐帮有关，叶队不插手才是聪明的做法。但是毕竟消息传达过去了，他亲自过来一趟，既展现出了滨海分局的诚意，又会给你这样的笨蛋造出一种他们把重大案件拱手让给了我们的假象，你就会乖乖把所有相关信息同步过去，当然，虽然他不这样做，我们也不会有所保留。但是，比起撕破脸皮、争破头，以友善的合作态度，不费力气就能得到想要的情报，表面功夫做好了，又落得一身轻松，多好。”
　　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顾亦然抬起左手扶着后颈仰起头，用手轻轻捏了捏后颈，放松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又吩咐道：“一会儿吃过午饭，念念和魏崇去急救中心盯好罗周勇，他醒了立刻联系我。”
　　回到市局已经十二点过了，魏风尘像是掐了表知道顾亦然要回来了，提前出来迎接，警车转进市局的时候，魏风尘手里提着对面烘焙店的包装袋正在过马路。
　　顾亦然站在车门旁等他，魏风尘走近了才说：“仙鹤说外卖也点了我的份，我猜你要回来了。”说罢朝向自己打招呼的另外三人点了下头。
　　顾亦然转身朝着市局大楼走，冷冷丢下一句：“还是一如既往爱操多余的心。”
　　“如果不点名道姓，我就默认你说的是仙鹤了。”魏风尘跟上顾亦然。
　　顾亦然冷哼了一声，声音小得只够魏风尘听清：“哪儿来的自信？”
　　何念和魏崇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两人似乎是在他们身后小声商量着什么，很快两人就达成了一致，何念突然开口：“顾队、魏队，我和魏崇就不上楼吃饭了，我们也去对面买点面包吃就好，不知道罗周勇现在的情况，我心里不踏实，也早点让分局的同事回去呗。”
　　顾亦然回过头来看他们，并没有任何挽留，眨了下眼，淡淡道：“去吧，有情况随时联络我。”
　　两人都郑重地点头，转身又快步走下来了长阶。
　　贺仙把两份外卖放在了顾亦然办公室会客区的茶几上，也把那段监控录像发给了顾亦然，顾亦然端着玉米排骨例汤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解开电脑屏幕的锁屏，就看到了那段监控录像。
　　魏风尘像个追着孩子喂饭的家长，把鸡蛋羹和扬州炒饭也端到办公桌前放下，抱怨道：“有什么东西非得急着现在看……”
　　说着魏风尘抬眼扫了一眼电脑屏幕，监控录像缓冲完毕，画面放大到全屏开始播放，魏风尘的瞳孔骤然一缩，后面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一辆黑色的奔驰S450在马路边停下，后座车门打开，男人从车上下来，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羊毛衫，虽然羊毛衫看起来单薄，但任谁都不会产生他是否寒冷的疑惑——男人很高大，身姿挺拔，花白的短发，看起来却一点不觉得苍老，他穿着黑色紧身羊毛衫，勾勒出身体肌肉线条，看起来紧实又健康。
　　他走进了路边24小时营业中的7-11，很快又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罐运动饮料，他一边走一边单手拉开了拉环，有些豪放地边走边喝，他以正常的速度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旁，把手里喝过的饮料递给了站在车门前迎接他的男人。
　　但他也没有立刻上车离开，他似乎是对男人说了什么，对方递来香烟和火机，他点燃一根香烟，吞云吐雾一番，突然转过头，视线向上，直勾勾地望向了监控的方向，然后笑了笑，摁灭了手里的香烟，上车离开了。
　　“他在看监控……”魏风尘难以置信。
　　“故弄玄虚，”顾亦然冷笑了一声，抬手关上了显示器的屏幕，抱怨道，“真倒胃口，早知道就听你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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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队：老婆雷达响了！老婆正在靠近！??


第74章
　　顾亦然低头喝汤，好像在监控中看到向野这件事并没有让他有太大的反应，魏风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愠气：“他到底是谁？”
　　顾亦然转头看向魏风尘，他知道魏风尘生气了，有关向野，有关自己的伤，都足够让冷静的魏队发飙。
　　“向日葵行动”失败后，顾亦然被向野带走，在城郊一座废弃工厂内，他们用尽极刑折磨顾亦然，想要从顾亦然的嘴里撬出有关葵的情报，顾亦然失联超过40个小时，整个市局和下属分局掘地三尺，却依然找不到顾亦然，就在众人陷入绝望之时，魏风尘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只有地址的匿名信息，他毫不犹豫带着身边的孙闯和另外几名精锐特警赶到现场。
　　魏风尘至今还记得他冲进现场时看到的场景，废弃工厂深处的一间办公室被毒贩布置成了一个简陋的刑房，虽是简陋，但一点也不含糊，从天花板垂下两条铁链，铁链末端的两个手环上还有斑斑血迹，湿漉漉的地上散落着大小不同、型号各异的“刑具”——铁链、鞭子、绳子、小刀、茶针。
　　地上躺着三具姿势扭曲的毒贩尸体，顾亦然跪在血泊中，怀里抱着一个男人颤抖着，他浑身湿淋淋的，分不清是血还是水，明明狼狈不堪，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却充满了杀意，让人后背不禁一凉，他护着怀里的人，看到来人是魏风尘，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如同见到救世主，下一秒情绪几乎崩溃，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用沙哑的声音开口乞求道：“魏队！救救他！救救我师兄！”
　　而魏风尘也记得，在他确认顾亦然怀里抱着的冷禹明只是一具仍有余温的尸体后，嘴笨到如实告诉了顾亦然：“顾队，放手吧，他已经没有脉搏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顾亦然听完后瞳孔骤然紧缩，下一秒双眼翻白便向后倒了下去。
　　事后两人没有再提起过这个瞬间，魏风尘其实早就该想到，聪明一世的顾队，没理由不知道怀里的人已经没有气息了，他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已，保护怀里的冷禹明，甚至成了在救援赶来前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他是谁不重要，反正不是向野。”顾亦然说完又低头喝汤，有些情绪需要魏风尘自己消化，他不能总是哄着，顾亦然的语气很平淡，“向野已经死了，魏队，他们不敢确认，你也不敢吗？”
　　“可是……”魏风尘欲言又止，办公室外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接着传来贺仙的声音：“顾队！抱歉，有点紧急，需要你的许可。”
　　顾亦然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门口，应道：“进来。”
　　贺仙推门进来，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对顾亦然说：“顾队，浩羽带人去了光华路那家7-11，昨晚值班的店员已经下班了，已经联系上了他，他正在赶去店里的路上。店长调出了店内昨晚的监控录像，拍摄出了比天眼更清晰的嫌疑人面部画面，我已经发到你的电脑上了。”
　　顾亦然配合地打开了显示屏，点开了新发来的这段录像，录像中是更清晰的向野的脸，从向野进到便利店，到他在货柜前拿了一罐运动饮料，再回到收银台前付款，离开便利店。
　　贺仙继续说：“还有，他昨晚从7-11里出来除了喝饮料，还抽了烟，既然扔了烟蒂，我们就可以去寻找这枚烟蒂，通过DNA比对，确认他是不是向野……”
　　贺仙还没有说完，顾亦然就听笑了，反问贺仙：“仙鹤，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把烟蒂丢进垃圾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