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3)
魏风尘到冷禹明的墓前时,顾亦然已经醉了,警服外套脱了搭在两座墓碑中间的石栏上,他靠坐在墓碑前,盘着右腿,左脚虚虚地踩在地上,手边倒着两个酒杯,酒洒了一地,他的头靠在墓碑上,一看到魏风尘就耍脾气似的皱起眉来,抬手指魏风尘,嘴里碎碎念着向师兄告状:“看看看,又来了,就是这个烦人鬼……”
魏风尘走近了,屈膝半蹲半跪下来,左手搭在大腿上,右手牵起顾亦然正指着自己的手,指尖冰凉彻骨,魏风尘心疼,又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连控诉都无可奈何:“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要自己开车,又要喝酒,还不带我?手冰成这样,为什么还脱外套?”
魏风尘说的每一个字都在顾亦然的预料之中,听完他便笑了起来,脸上泛着红晕,眼神也有些涣散,嘴里絮絮叨叨,却没有一句是说给魏风尘的:“师兄,我要走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我再带好酒来陪你喝……沈局风湿关节炎严重得很,一下雨就疼,你多关心关心他,你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最挂记的人,我太没用了,没能把你带回来,我真的无颜面对他,害我现在都不敢轻易死掉,你得帮我多跟他说几句好话……还有,你帮我看着老顾,让他少吃点肥肉,脂肪肝加高血脂,这么下去,在天上想要二婚都够呛,不会有老太太看得上他的……”
魏风尘抓起顾亦然搭在石栏上的警服外套,飞快地抖开了,一把将顾亦然拽进怀里,把制服外套披在了他的肩膀上,又背过身去,背着他站了起来。
顾亦然是真的醉了,浑身都是软的,靠在魏风尘的背上,笑出了声来,看来他是心情极好,竟又哼起歌来。
一阵风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顾亦然不自觉打了个寒战,秋天是真的来了,换季本来就容易感冒,顾亦然还敢这么喝,魏风尘心口一紧,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他这祖宗,可是一点小病也生不起。
空旷的警察公墓没有其他人,顾亦然靠在魏风尘的背上轻声哼着小调,气息微弱,断断续续,跨出冷禹明所在的墓区,魏风尘总算听清了他在哼什么。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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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久不见呀~??
今天三更~后面两话我校一下就发,然后《陆法医在上》修文的时候第一案修了一些表述,一会儿会去那边修改一下,如果有打扰还请见谅呀~?????♂?
第3章
顾亦然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看来再贵再好的酒,也还是会宿醉。后腰酸软难耐,被魏风尘禁锢在怀里,顾亦然有些不耐烦地推了推魏风尘坚实的胸膛,顺势伸直了腰。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在动,魏风尘的意识逐渐清醒,没有睁眼,手上的力气松了一些,确认顾亦然姿势变换完毕了,又最大限度地将顾亦然圈回自己的怀里,嘴唇贴着顾亦然的额头,用沙哑的声音安抚道:“还早,睡吧……”
“不早了,松手,我要去局里了。” 顾亦然的声音格外清醒,他没记错的话,自己被魏风尘从警察公墓带回家也不过中午,魏风尘再勇猛,自己的身体也不允许他超过两个小时的折腾,那之后便一觉睡到现在,也得亏有酒精的辅助,自己才能睡这么久。
魏风尘猛地睁开眼,床头的数字时钟显示凌晨三点过,他听话地松开手翻身躺平,顾亦然刚坐起来,打开床头的台灯准备下床,手腕就被魏风尘扣住了,魏风尘抬起另一只手,小臂搭在眼前挡光,长舒了一口气,倒是没有生气:“等我,我送你去。”
有些无奈就是了,这祖宗倒是倒头睡了,清醒的魏风尘可不行。
“那就快起来,我不会等你的。”顾亦然抽回手,并没有计较这只大狗趁自己喝醉了对自己做了什么,断片的顾队知道大概率是自己勾引的,也清楚魏队在自己面前的把持能力有多差,这个时候来兴师问罪未免太无理取闹了一些。
顾亦然起身进了浴室,虽然不记得春宵一刻,但顾亦然依稀记得,魏风尘来冷禹明的墓前接自己,背着自己走在警察公墓的小道上,他丝毫没有掩饰声音里的心疼,说:“然然,所有人都有感到难过的权利。”
顾亦然在浴室里冲了个澡,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新鲜的吻痕,摸了摸脖子上不可忽视的咬痕,哭笑不得:“这个季节就想骗我穿高领了?真是给他脸了。”
看到顾亦然穿着半高领黑色羊毛衫走出房间,魏风尘那张鲜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揽过顾亦然的腰,把脸埋在顾亦然的颈边,隔着衣领吻自己留下的咬痕,表扬道:“真乖。”
顾亦然抬起手来推,声音很冷淡:“再碰我脖子,我就把你的牙全拔了。”
魏风尘挑眉,没有答应,也没有狡辩——是天气预报说的,国庆假期有雨,昨天气温满30减10,这会儿雨已经下起来了,温度绝对在20度以下。
虽然没吭声,但魏风尘固执地把脸又埋回顾亦然的颈窝,隔着衣领亲吻顾亦然以示不满,这次顾亦然却没有再推开他。
顾亦然洗过澡,沐浴露香香甜甜的,很难想象,在市局乃至全省公安系统内,让所有人望而生畏的顾队,私底下也是香香软软的小宝贝,在床上会流着眼泪抱着自己的脖子讨一个安抚的吻。
但当他穿上警服,他又会变成万人敬仰的顾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他秉公执法,冷漠又强大,从不念及情分,像个冷漠的执法机器,只把忠诚献给国家。
因为他说,但我没有,难过的权利。
国庆节凌晨四点,银色的赛博坦克停在了市公安局办公大楼前的空地上,顾队领着魏队走进了接警大厅,只有几步路的功夫,两人没有撑伞,头发上沾着细碎的雨珠,打着瞌睡的值班接警员听到动静,连忙起身问好:“顾队、魏队!”
顾亦然瞟了他一眼,并没有答应。
电梯在3楼停下,顾亦然跨出电梯,径直朝着禁毒队的办公室走去,推开门,禁毒队依旧忙碌,贺仙站起来,叫他:“顾队!”
顾亦然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绝对的压迫感,跳过了寒暄直接进入主题:“吐得怎么样了?”
禁毒队其他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等待着领导的检阅,贺仙点头,答道:“工厂内都是底层打手,对杨广隆手上的货源并不清楚,他的两个保镖很忠诚,什么都不说,司机审了几轮,自己绷不住了,但他知道得不多,只是说杨广隆近期开始频繁联系一个人,他叫对方……”贺仙顿了顿,眼里有些犹豫,但视线和顾亦然对上,自知无法回避,便开口轻声道,“‘九先生’……”
站在顾亦然身后的魏风尘眼神一凛,顾亦然却来了兴致,嘴角勾起一个笑来:“九先生……他说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九先生吗?”
青盐,过去二十年毒品市场的霸主,作为苯丙胺衍生物,问世后迅速崛起,盐帮的青盐纯度远超高质量冰毒,二代毒品根本没有能与之匹敌的对手,而不断迭代的第三代毒品除了那个北美大毒枭裴松南带回来的虞美人在国内市场以及东南亚市场站稳了脚跟,其他的别说撼动青盐的地位,大多昙花一现,甚至来不及登上擂台。
盐帮,全球最大的青盐供给商,独揽最高纯度青盐的合成技术,制毒工厂遍布全球各地,作为青盐最大市场的中国,自然也有制毒工厂的分布,但二十年过去了,国内仅发现一个青盐制毒工厂,还是在十年前,C市公安局前局长沈祎牵头,联合四省十八市投入千名精锐缉毒警和特警,端掉了盐帮在新疆的制毒工厂,缴获成吨青盐,但对盐帮的影响却微乎其微,青盐流通仍然猖獗,温远为依旧逍遥法外。
四年前,C市公安局局长沈祎被枪杀,与此同时,世界各地多名警方高层被枪杀,温远为在暗网上叫嚣,这只是开始,所有干涉青盐交易的虫子都会被他捏死。
沈祎突然离世,作为沈祎爱徒的顾亦然自然对盐帮恨之入骨,但他并没有完全被恨意蒙蔽双眼,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沈祎的爱徒,顾亦然素未谋面的师兄,代号“葵”的钉子打入盐帮超过十年,过去十年他一直与沈祎单线联系,除了沈祎,没有人能够联系得上“葵”,而已经深入敌军腹地的“葵”更是孤立无援,顾亦然有责任也有义务联系上“葵”,并将他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