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154)

　　“以吴汐桐为突破口重点排查吧，”陆离接话，“红伶会是郭振龙的产业，郭振龙的死又和向野有关，除开娱乐会所大堂经理周六休息这点不合理，她的证词里也有漏洞。”
　　众人纷纷看向陆离，陆离朝汪月抬了抬下巴，吩咐道：“月月，翻回到邓予婕和吴汐桐会面那一页。”
　　画面中是两人在不同场所，不同角度的监控截图，陆离指了指两人在怀石料理吃饭的那张：“这张，两人对坐，各自的手机都放在桌面上自己手边，邓予婕的手机套了白色的手机壳。”
　　汪月懂事地放大了图片，虽然画质变得模糊了一些，但的确如陆离所说，能明显看出邓予婕的手机外套着白色的毛茸手机壳，陆离继续说：“酒吧这张，邓予婕已经醉了，吴汐桐在打电话——”
　　照片中的吴汐桐单手搂着邓予婕，正举着手机，虽然酒吧灯光昏暗，但不难辨认出她手里拿的并不是邓予婕的手机。
　　“吴汐桐在证词中提到，邓予婕有人来接，接到电话后她就扶着邓予婕出去了，月月一会儿核实一下当晚的监控，吴汐桐是否有接过邓予婕的手机，并且，我们可以确认吴汐桐正在通话的手机是她自己的，监控上有时间，看看她这个时间段在和谁打电话。”
　　汪月豁然开朗，点头答应下来：“明白！”
　　顾亦然补充：“这家怀石料理需要提前预约，邓予婕请客吃饭，预约时留下的应该是她现在在使用的手机号码，向怀石料理确认一下当晚邓予婕预留的手机号码。”
　　周游点头如捣蒜，老大搬来的救兵实在给力，想不到这么快就能找到突破口。
　　俞安雨也补充道：“还有，让视侦回溯一下邓予婕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看看有没有异常，有没有什么人跟踪她、调查她。”
　　顾亦然一跨进禁毒队的办公室便开口吩咐贺仙：“联系看守所那边，我要见穆佳辉。”
　　贺仙有求必应，并没有多追问，提起电话就开始联系看守所了，等待接通的时候，贺仙提议：“顾队，让曾重陪你去吧。”
　　魏崇耳朵都竖起来了，连忙站起来说：“我陪顾队去吧！”
　　顾亦然扫了魏崇一眼，冷淡地拒绝道：“不用，你和念念留在局里，做好禁毒宣传手册的更新就好，本周内把初版交给我。”
　　魏崇瞬间泄了气，耷拉着耳朵，不想答应，又不敢不答应，俞安雨也跟着走进了禁毒队的办公室，看到这只被主人勒令留在家里正委屈着的大狗，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儿小魏，我和你们顾队一起呢，放心放心，肯定照顾好你们顾队。”
　　魏崇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又坐了下来，顾亦然已经朝着支队长办公室走去了，很快就披着外套走了出来，曾重已经做好准备等候在一旁了，顾亦然的视线扫过他，脚步也没有停，淡淡道：“你也不用，俞队和我一起就行了，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向穆佳辉确认一下。”
　　穆佳辉看到来的人是顾亦然，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继而就被喜悦取代，顾亦然还没有开口，穆佳辉倒是先乐了起来。
　　“稀客啊，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一阵子了，你们队没少来人，今天是什么风把顾队给吹来了？”
　　顾亦然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开口道：“看来你猜到我迟早会来。”
　　穆佳辉笑眯眯地看着顾亦然，并没有否认，顾亦然也没有迂回，开门见山：“那就聊聊吧。”
　　穆佳辉耸了耸肩，算是回应了，顾亦然继续说：“你和谭强的交易，本来的计划是让警方和谭强的人都被炸死在那个仓库里，与此同时，你带人来医院，想要亲手了结无法出现在现场的我和魏队。”
　　穆佳辉直愣愣地迎上顾亦然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顾亦然继续说：“当时你握着我的手，想要让我扣动扳机，你带来的那个保镖，也不会因为你的死活而被威胁——你早就做好了死在那里的准备。”
　　穆佳辉微微一笑，凑近了玻璃窗，总算开了口，一字一句，带着十足的挑衅：“那、又、怎、样 ？”
　　“不怎么样，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顾亦然缓慢地眨着眼，并不受穆佳辉的挑衅，“你想要报复的，是害死裴松南的人——要抓住裴松南的警方，杀了裴松南的魏队和我，设下这个陷阱的谭强，以及，那个唆使谭强这么做的，向野。”
　　穆佳辉挑了挑眉毛，算是对顾亦然这个观点的认同了，顾亦然继续说：“在我们所知道的与你有关的行动中，并没有针对向野的行动，照你这股造出足量的虞美人去钓谭强的疯劲儿，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向野吧。”
　　“这句，我会当做是顾队在夸奖我。”
　　“那你真是和裴松南一样，喜欢自作多情。”顾亦然面无表情。
　　穆佳辉笑道：“干嘛，向野出事了？顾队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我在这儿待了都快两个月了，我能做什么呢？”
　　顾亦然根本不吃这套，故意挑衅、耍无赖，他通通不会接招，他只是客观地陈述：“我没猜错的话，针对向野的报复，你交给了另一个人，一个恨向野入骨，只要你给他足够有效的情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报复向野的人。”
　　穆佳辉装出一副正在努力思考的模样，顾亦然也没有卖关子，直接给出了答案：“比如，郭永裕。”
　　念出这个名字的同时，顾亦然的眼神也冷了下来，穆佳辉的心跳没有由来地加快了，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窜了上来，他明知道此刻的顾亦然不会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甚至两人中间还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窗，自己绝对的安全，却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是来自眼前这个市禁毒支队长的压迫感。
　　那一刻，穆佳辉突然能够明白为什么裴松南在提到顾亦然的时候会兴奋到战栗了，那是裴松南作为一个狂妄自大又目中无人的天才加疯子对强者的认可，带着棋逢对手的喜悦感，带着与势均力敌的对手过招的期待感，顾亦然冷静、强大，他甚至能够用上帝视角俯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做出客观的分析。
　　穆佳辉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顾亦然嘴唇轻启，轻描淡写：“交换条件是什么？如果是郭永裕的话，设套把向野送到警方手里，交换裴松南想要知道的公安内部情报，那这次你给他的新情报，他又承诺给你什么呢？你一心求死，应该也不是让他把你捞出去……”
　　穆佳辉浑身像过了电一样，止不住发起颤来，果然就像裴松南所说，任何小动作都瞒不过顾亦然的双眼。
　　“是无偿的吗？为了给裴松南报仇，只要郭永裕愿意出手替你对付向野，你愿意把知道的重要情报告诉他。”
　　穆佳辉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那又如何？”
　　眨眼之间，顾亦然就将那份压迫感敛了回去，翘了翘嘴角，竟然笑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看来你对裴松南用情很深啊，竟然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不关你的事。”穆佳辉收起脸上的笑意，他对裴松南的感情，还轮不到顾亦然来点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亦然不打算在穆佳辉身上浪费更多时间，他起身要走，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下来，也没有回头，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悲悯：“真可怜，为一个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人搭上自己的一生，到现在还沉浸在自我感动中——我想，这应该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吧。”
　　这是来自顾亦然赤裸裸的嘲讽，穆佳辉顿时情绪失控，双手用力捶打着玻璃窗，咆哮道：“你说什么！顾亦然！你再说一遍！你别走！你他妈别走……”
　　听到动静，看守所的武警立刻冲上来制服了穆佳辉，穆佳辉嘴里还在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公安做的那些丑事，一边骂我们脏一边自己不也干着肮脏的事……”
　　“你住口！”武警按住穆佳辉呵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