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220)

　　“嗯。”顾亦然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另一边的魏崇，还有跟在后面的俞队夫夫，陆离站在俞安雨身边，竟带着鲜少从他脸上看得到的担忧，顾亦然就赖在魏风尘的怀里，朝陆离抬了抬下巴，算是让他不要担心了。
　　魏风尘再次向姬芮伶和魏雨濛道过谢，才抱着顾亦然就朝着另一边的登机口走去。
　　上了飞机，魏风尘也一直把顾亦然抱在怀里不愿意松手，飞机进入平流层后，随专机一起来的仁心医院的医生检查了顾亦然的身体状况，确认没有异常，便懂事地退开了。
　　看医生回来了，魏崇连忙起身也想要去看看顾亦然，但被陆离按了回来，紧接着陆主任丢了一副崭新的扑克牌出来，一本正经：“刚好，大家一起来玩牌吧。”
　　“可是我想先去看顾队……”魏崇一边说着一边伸着脖子望眼欲穿。
　　“不，你不想。”俞安雨直起身子挡住魏崇的视线，魏崇这才意识到，他哥想到命里的宝贝又重回怀抱，需要多一点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自己这时候去打扰，的确也太没眼力见了，便赶紧缩回脖子，弱兮兮地附和道：“嗳，对，我现在不想，我们还是玩牌吧。”
　　医生离开后，宽敞的环形座椅上只剩下魏风尘和顾亦然，起飞后机舱内压力发生变化，顾亦然呼吸起来有些吃力，软在魏风尘的怀里，喘息声也有些大，但好在医生也说了这是正常情况，只是提醒魏风尘持续观察，要是发现异常及时叫他。
　　魏风尘听得揪心，紧张道：“然然，很不舒服吗？”
　　顾亦然安抚他：“没有，很不舒服，我没关系……”安抚完又仰起头来撒娇道，“老公，你再亲亲我……”
　　魏风尘心都被他叫软了，低下头吻了吻顾亦然的额头，过去一个多月，他每天都浑浑噩噩，虽然姬医生每天会告诉他顾亦然的病情，但从始至终，没有听到过顾亦然的声音，也没有看到过一张顾亦然的照片，直到这一刻，将顾亦然抱在怀里了，他才确信，他的宝贝已经回来了，他不会再失去了。
　　“想死我了……”魏风尘感叹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顾亦然靠在魏风尘的颈窝蹭了蹭，“我以前，给你开过，很多空头支票……但这次，我向你保证，是最后一次了。”
　　魏风尘一怔，他不敢妄想顾亦然这句话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但他又忍不住期待，顾亦然能够放下这一切。
　　顾亦然也仰头看魏风尘，抬起手来抚摸他的脸，扯了扯嘴角，声音很轻：“我作为一个缉毒警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的余生还剩下一个使命——做魏队的完美爱人。”
　　魏风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抽了一口气，嘴唇开合，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出：“什么……意思？”
　　顾亦然笑，反问魏风尘：“魏队，能接受你的伴侣，不是警察吗？如果，我不再是那个顾队了，我还可以，继续拥有你吗？”
　　魏风尘的心跳漏了半拍，抬起手握住顾亦然正在抚摸自己脸的手，迫不及待地追问：“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吗？”
　　顾亦然眨了下眼，笑道：“我以前以为我不怕死，觉得我这条捡回来的命，本来就不值钱，但是那样的我，也是被你捧在手心里珍视着的人，所以，我起贪念了，”顾亦然垂下眼，靠回魏风尘的怀里，“我想要，活下去，活得更久一些，想要，一直在你的身边，哪怕，做个胆小鬼，但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我当然会保护你，然然！我会永远爱你，永远把你捧在手心里珍视着，谢谢你……”魏风尘说着突然哽咽起来，“谢谢你……”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谢谢？”顾亦然觉得好笑，揉了揉魏风尘的脸，“其实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困在一个梦里，那些已经离开我的人，他们都在，我本以为，见到他们我会很开心，但那个世界里没有你，那一刻我才幡然醒悟，我曾经信誓旦旦说过的那些话，果然都是大话，我没有那么高尚，也没有那么英勇无畏，我没法骗自己，我想要你，你才是，我最想要的，只是因为我已经得到你了，才会有恃无恐，所以，在意识到会失去你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我以为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姬医生把我救活了……”
　　魏风尘埋下头去吻顾亦然的脸，嘴唇碰到温热的眼泪，魏风尘也跟着心疼起来，柔声安抚道：“没事了然然，已经没事了……”
　　顾亦然突然自顾自笑了起来：“四年前，你救了我的命，现在，你姐又救了我的命——老实的魏队，真的不打算趁机讹点什么吗？”
　　魏风尘的吻落在顾亦然的嘴角：“那，可能真的只能以身相许了。”
　　“好，”顾亦然爽快地答应了，偏过头回吻魏风尘的唇，呢喃着开口，“我也会，永远爱你。”
　　在魏风尘的悉心照料下，顾亦然总算在十一月底出了院，在家里休息了两周才回到局里，贺仙把禁毒队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位局长都担心这个宝贝疙瘩，先后打电话来提醒顾亦然工作强度不要太高。
　　顾亦然主动约两位局长谈话，把自己准备离开的打算告诉他们，两位局长都陷入了沉默，于公，他们肯定不愿意失去顾亦然，有顾亦然坐镇的市局，无论发生什么状况，他们都有底气应对，但于私，他们也清楚顾亦然次次九死一生，他的身体状况早就不支持他继续留在一线了，为了他着想，离开才是最优选择。
　　陈副局试图挽留，让顾亦然转幕后，专心做管理层，顾亦然却谢绝了，虽然语气很温和，但态度上却没有回旋的余地。两位局长都了解顾队，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僵持了许久，罗局还是松了口。
　　冬天转眼就过去了，春回大地的时候，顾亦然的离职流程总算是走完了，贺仙的资历还不够升正支，但顾亦然离开前最后一次行使了他在市局的特权，保留禁毒队支队长的位置，暂由罗局亲自督导禁毒队，郑一诺也升为副队，虽然同为副队，但禁毒队的工作由贺仙主导，顾亦然的意思很明显——她是顾亦然钦定的接班人，郑一诺任劳任怨，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全力辅助贺仙，整个禁毒队也会紧紧团结在一起。
　　顾亦然真的彻底离开市局了，虽然之前因为他生病或受伤长期住院不在局里，但大家心里都有盼头，因为知道顾亦然一定会回来，但这一次，顾亦然真的不会再回来了，禁毒队众人沉浸在低气压里很长一段时间。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市局对面烘焙店隔壁的咖啡店也换成了一家书店，市局众人总算是适应了没有顾队做靠山的日子。
　　陆离到烘焙店的时候，赶上焦糖布丁刚出炉。
　　是那个人喜欢的焦糖布丁。
　　只是偶尔，连那个在人情世故上十分淡漠的陆主任，也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陆离示意店员：“给我拿两个吧，焦糖布丁。”
　　店员询问：“需要分开包装吗？”
　　陆离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用。”
　　提着打包好的焦糖布丁，陆离推开烘焙店的玻璃门，转身朝着旁边的书店走去。
　　推开书店的门，风铃声响起，阅读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正在看书的男人抬起头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笑意，他合上手里的书，打趣道：“今天是什么风，把陆主任吹到我这里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