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184)

　　听完陆主任的分析，会议室里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做出这个令人细思恐极的推测的陆主任，此刻依旧不紧不慢地转着手里的笔，继续说：“要佐证也并不难，联系一下快递员，问问他那个警察有没有戴手套就好，月月，把快递员的联系方式给小周，联系一下……”
　　陆离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门口，只见贺仙快步走进会议室，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紧张：“顾队！施勇失联了！施勇昨天休息，今天本来应该上班的，但是至今没有到，因为他平时出外勤很多，所以他不在办公室，也没有人觉得不对，今早我们让他们排查不在场证明，他们才发现联系不上施勇了……”
　　顾亦然看向陆离，陆离耸了耸肩，倒也没有多意外，偏了偏头，示意周游：“小周，联系快递员。”
　　贺仙还站在原地等顾亦然的吩咐，明明自己之前住院的时候贺仙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但最近自己身体状态不错，温远为回国后，禁毒队的工作也都是自己在主导，又把她一到关键时刻就对自己过分依赖的坏毛病给惯出来了。
　　顾亦然提醒贺仙：“仙鹤，你知道该怎么做。”
　　贺仙一愣，这才迟疑着点了下头，紧跟着也走出了会议室。
　　“说下子弹的情况吧。”顾亦然看向岑行，仿佛在快递内发现昔日下属的指纹这件事，并没有带给顾队任何影响。
　　岑行看了陈副局一眼，陈副局苦着脸点了点点，岑行这才继续说：“关于子弹，首先我要说的是，子弹上没有玫瑰的标志，因为之前盐帮在黑市上买了一批荆棘玫瑰的枪支弹药，近期和盐帮发生了交火的行动中，盐帮使用的子弹上均有荆棘玫瑰的标志。”
　　“能够确认枪支型号吗？”
　　“罗局体内的子弹是大口径手枪子弹，直径大约13毫米。”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众人都全神贯注听岑主任讲解，生怕漏掉一点重要信息，只有顾亦然在听完这句话后瞳孔一震，耳边是岑行滔滔不绝的讲解：“目前主流使用的手枪，包括我们使用的92式手枪，之前盐帮的毒贩使用的格洛克17，都是使用的9毫米的子弹，13毫米这种大子弹，通常用途会是打靶或者狩猎，我们推测对方使用的，应该是……”
　　“沙漠之鹰。”顾亦然自然地接话，声音却冷得瘆人。
　　岑主任铺垫了这么多，却被顾队抢答了，有点不满，但还是秉着求真务实的态度附和道：“是的，沙漠之鹰。”
　　“沙漠之鹰……”刚才还安静听他们分析的俞队一脸错愕，继而暴怒，一拳砸在桌面上，咬牙切齿，“是龙培！”
　　众人都吓得一抖，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俞队怎么突然就发火了，但听到他嘴里这个名字，陈副局和齐一慈也跟着变了脸色。
　　当年沈局被枪杀，袭击者使用的就是沙漠之鹰，直径13毫米的子弹，一枪爆头，沈局当场就没了，而让警方更加窝火的是，市公安局局长被枪杀，警方在后续的调查中却一筹莫展，即使省厅立刻成立专案组下来调查，别说抓住袭击者，连一点有效的信息也没有，那是对C市警方而言至暗的三个月，他们如同丧家之犬，只能由着温远为逍遥法外，在暗网上大放厥词。
　　而“枪杀沈局的人叫龙培”，是当年“葵”传递给试图和他接触的顾亦然的重要情报，但同时，这也是温远为试探盐帮高层中是否有警方卧底的一步棋。
　　不能亲手为师父报仇的冷禹明，忍着悲痛，在温远为身边违心地祝贺着他，旁敲侧击想要套话，温远为却直接大方道出了这个秘密，因为那晚的饭桌上坐的都是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但温远为那只老狐狸怎么会没有发现九先生的异样？
　　意识到这么多年，公安的卧底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温远为既兴奋又遗憾，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卧底，怎么能是他那么器重的人呢，平日里那么沉得住气的九先生，这次怎么就急了呢？
　　面对早有准备的龙培，警方错失良机，让他在天罗地网下逃之夭夭，与此同时，警方突然的行动，也坐实了温远为的猜测——那个“葵”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陆离看向顾亦然，顾亦然双手握拳，骨节发白，似乎是在努力克制，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语气尽量平静：“如果是龙培，在移动的轿车上，也有可能击中罗局，他们这么做很可能是想要嫁祸给施勇，我们得尽快找到那辆车和施勇的下落。”


第162章
　　会议结束后，顾亦然和陆离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去视侦办公室再确认一下袭击时的监控录像。
　　陈副局及时回到局里，不仅在特殊时期稳定了人心，一些需要领导审批的调查也陆续开启，早上因为罗局被袭击而人心惶惶的市局，总算是回到了正轨上。
　　陆离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走在他身边的顾亦然听清：“我还是觉得，袭击者在车上这个推测有点问题，他们前面做了这么多准备，要是在车上射击，容错率未免太低了一些，要是失手了怎么办？罗局在看到快递后，就会意识到这是个圈套，他们根本就没有第二次动手的机会……”
　　“在移动中的车辆上用手枪击中移动中的罗局，已经不是容错率低的问题了——就算是星宇和小璟这样的顶尖狙击手，在没有瞄准镜的情况下，在移动中的车上，用沙鹰只一枪就击中目标，也几乎不可能，”顾亦然说着视线扫向陆离，陆离刚好也转过头来看他，“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调查都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我们查到的，也都是他们想让我们查到的。”
　　陆离眨了下眼，说：“顺着这条线调查，很快就会有新的进展，但那时候施勇可能就很危险了，我们得赶在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之前找到突破口才行。”
　　视侦办公室里，大屏幕上是不同角度的监控录像，翻来覆去播放着罗局中枪前后的画面，所有人都目不转睛，不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俞安雨全神贯注盯着屏幕，分析道：“如果是在大街上开枪，不可能发现不了，就算我们不在现场，无法通过声音分析开枪的方向，但是沙鹰这样的大口径手枪，后坐力是很强的，开枪的人不可能纹丝不动……”
　　陆离抬起手捏住下巴，微微皱了皱眉：“的确如此，他应该没有办法兼顾才对，不想要引人注意，那握枪的动作势必会受到影响，但这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命中，他必须把握住那唯一的一次机会，开枪击中罗局。如果不在车上，那应该是躲在某个掩体后面，要击中罗局，射击范围也被框定在了这个范围里，难道他是在其他地方开枪射击的？”
　　众人陷入沉默，大屏幕上的监控仍在播放，突然视侦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汪月手里拿着一叠资料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她还有些喘：“老大！交警队那边传来一个消息，207国道烽山村路段发生了一起车祸，可能是我们在追踪的可疑车辆！报警的时候火势就很大了，车用灭火器根本灭不了火，那条国道车流量又小，没有其他的车辆路过帮忙，等到消防和警察到现场扑灭大火，车已经烧得只剩架子了，驾驶员已经死亡，尸体严重炭化，派出所的法医提取了DNA送检，死者身份暂时不明。”
　　顾亦然瞳孔一震，刚要开口，齐一慈便接过汪月手里的资料，先一步开口：“烽山村离我们这边有点距离，要是局里有突发状况短时间可能赶不回来，”齐一慈说着翻动手里的资料快速地浏览着，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向俞安雨，郑重道，“老俞、顾队，我带人过去看看，你们就留在局里，那边有任何发现，我都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齐一慈的安排十分明智，顾亦然肯定得留守市局做好统筹工作，其次如果真和施勇有关，顾亦然回避也好。至于俞安雨，这人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放他出去指不定得闯祸，留在局里，起码还有三尊大佛给他压着，应该翻不起什么水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