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32)
躲进卧室,我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确认他没醒过来,松了一口气。
我忍不住笑自己,也笑这个永远都不会被他知道的奇奇怪怪的吻。
第51章 23【暴雨将至。】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我这别扭的性格把我陷入了奇怪的境地。
比如当初苦行僧似的喜欢师兄,再比如现在,快三十的人却还搞偷亲那一套。
想要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难易程度是不一样的。
那个时候我跟徐青野关系微妙,我们非常非常亲近,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是疏远的。
我看过很多书,做过很多文章的分析研究,可是我读不懂徐青野,分析不明白他。
我一直都记得我们第一次上床后他戏谑地让我不要辞职,同时他也不要求我和他在一起。
那现在呢?
此时此刻。
这个大雪纷飞的圣诞节,等他睡醒,我再问他要不要和我谈恋爱,他会怎么回答我?
最后的结果是,我没有问,像往常一样给他煮了饺子。
徐青野说圣诞节是西方的节日,为什么吃饺子。
我敲他脑袋说:“入乡随俗,在中国北方,什么节日都得吃饺子。”
现在想起来,那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最温馨的一段时光了。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我就真的以为没有暗涌。
徐青野考研成绩公布,这小子还真的过了国家线。
他缠着我,撒泼打诨,非要当我的学生。
我捏着他的鼻子质问他:“你知道如果我真的收了你,有多危险吗?”
我把他从身上踹下去,难得那么严肃地警告他:“你别害我啊!”
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也失落,没人知道我这个道德败坏的老师有多少次幻想自己跟徐青野在办公室做爱。
我又何尝不想让他当我的学生呢?那样一来,我们的羁绊更深,意义更不同寻常。
可那太危险了,简直就是光脚走在刀尖上。
我当初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松动,可真到了他联系导师的时候,我还是没办法继续纵容他。
最后徐青野竟然成了我师兄的学生,这让我大跌眼镜。
徐青野对此也很吃惊,他是被调剂过去的。
这件事让我们都消化了好一阵子,徐青野抱怨:“还不如把我调你那里。”
师兄成为了他的导师,这让徐青野开始有些厌学,甚至扬言不读这个研究生了,找工作去。
那阵子他心情不好,我也有些焦虑,我妈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言风语,说我跟学校的一个学生关系暧昧,吓得她每天打电话给我。
那段时间我们每个人都焦头烂额,我想问徐青野的问题也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但后来,我也不打算问了。
因为有一天,我静静地走在徐青野和他室友的身后,听见他们大聊恋爱观,对方问他为什么不跟“那谁”在一起,好歹谈场校园恋爱,我不知道“那谁”是谁,还没来得及好奇就已经被淋了一桶冷水。
徐青野说:“谈恋爱多没意思,我现在这天天潇洒自由,谁也管不着。”
于是,我像狗血小说里受尽了委屈的废物,咬碎了牙自己往下吞,在被他们发现之前,放缓脚步,看着他们远离我。
春天来的时候,是我人生中很混乱的一段时光。
我确信了徐青野不爱我,同时也确信了,我爱上了他。
坐在已经变得热闹起来的体育场,想起他第一次闯进我世界的样子,那天一场暴雨即将来临,他躲在教学楼后面的长椅上抽烟。
我猛地想起,徐青野好像很久没抽过烟了。
什么时候戒烟的?我都不知道。
如此看来,我是真的从没了解过他。
天边轰隆一声,第一场春雨即将来临。
球场上的学生们都匆匆往回赶,生怕淋了雨,只有我坐在看台上岿然不动,安静地等待着这场大雨的降临。
这场雨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一场昏暗混乱的纷争,一场爆裂的结局。
只是那时我尚未感知到真正危险的来临,还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大雨。
第52章 24【神父。】
很快到了研究生开学的日子,徐青野对这件事有些抗拒,整天说与其让师兄当他的导师,还不如干脆不上这个学了。
一开始我会劝他几句,可后来也不说了,我们都明白,他就是过过嘴瘾,好不容易考上的,哪能真不念这个研究生了?
那段时间,徐青野干脆不住学校了,直接搬来我这里。
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做爱,但也几乎每天都会吵架。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那阵子一直阴雨绵绵的,人也跟着压抑、焦虑、烦闷。
我跟徐青野心里都有怨气,他的怨气是师兄总为难他,话里话外挤兑他,他怪我当初不收他,要是我当了他导师,就没这么多糟心事了。
我告诉他,如果我当了他的导师,糟心事可就不止这些了。
我心里的怨气是什么呢?
倒不是那次无意间听到徐青野和同学说过的话,他们这些二十出头正沉迷花花世界的男生说出这样的话我一点都不意外,我的怨气来自,他明明不想和我在一起,不想对一份感情承担责任、认真付出,却又总是要求我这要求我那,连我在学校跟哪个老师一起吃饭他都要管我。
他一面说师兄针对他,一面又总是当着我的面和师兄相互阴阳怪气,很多时候我确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干什么。
谁不委屈?
他委屈,我也委屈。
有一次吵架,起因是师兄在学校又讽刺徐青野,说他半路出家的文学研究生,写的文章还不如本科生。
徐青野受了一肚子的气回来,对我说:“你说你怎么就眼瞎喜欢那种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想晚上吃什么,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打得我头晕。
我猛然意识到,是啊,我怎么总是眼瞎,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我们俩大吵了一架,后来我躲回卧室,和他冷战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我得去上课,走出房门时看见徐青野守在那里,端着看起来煮完有一阵子,已经坨了的方便面。
我问他:“干嘛呢?”
他臊眉耷眼地回答:“给你做了早饭,怕你烦我,没敢叫你。”
我这心窝子都被他戳烂了。
争吵和冷战就在他可怜巴巴摇尾巴的这一刻结束了,我吃着已经变得很难吃的方便面,听他问我:“昨天晚上你气成那样怎么没让我滚蛋啊?”
我看看他,发现他黑眼圈特重,估计一晚上没怎么睡。
“让你滚去外面和别人开房?”
话有点阴阳怪气的,但我真正想的是,不能让他走,那种话太伤人了,更何况,徐青野在学校都没办住宿,下着雨呢,我让他滚了,他能去哪?
徐青野大概也听出我是故意这么说,笑了,往我这边凑:“你这么体贴,我哪能找别人。”
这话我不是很喜欢听,没给他好脸色地拍开了他在摸我大腿的手。
那天我去给本科生上课,没什么事的徐青野也跟去了。
上课的时候,我一边讲一边走下了讲台,不经意就走到了徐青野身边。
在提问其他同学的时候,我低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徐青野,他示意我看桌上的纸条。
我垂眼看过去,那上面他写:想在教室扒光你。
我脑子瞬间乱了,都没听到那个学生回答了什么。
那之后,我勒令徐青野再不准来上我的课,他这叫扰乱课堂秩序,再来我真的会赶他出去。
如果我们的生活就一直这样倒也还不难过,吵归吵,但也没真吵散了。
只是很多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危机已经开始浮现,我们俩却因为都沉浸在各自的烦躁中,没有注意到。
我研究生时的导师是我非常尊敬的人,他给了我很多帮助很多引导,除了我爸妈,我也一直把他当做我的榜样。
毕业留校任教的这几年,我的导师也在我的课题研究上给了我很多很好的建议,他曾经说过,我是他最得意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