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13)
我这一句话,把陶字安给惹怒了,他没揍我完全是出于一名人民教师的自我修养。
陶字安说:“警告你,少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凑到他身边,拿起话筒:“我给你唱歌。”
那天晚上,我给陶字安一首接着一首的唱,唱《十年》唱《痴心绝对》唱《洋葱》,怎么伤怎么来,发誓要唱哭他。
一开始陶字安就只是板着脸听,后来朝着我后背拍了一巴掌说:“你能不能唱点喜庆的?”
我听话,我紧接着就点了一首《好日子》。
我开口唱起来的一瞬间,陶字安笑出了声,他毫不顾忌形象地笑倒在了沙发上。
看他笑成这样,我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在他笑出眼泪的时候,我凑了过去,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压在了他身上。
陶字安还带着笑意看我,抬手拍拍我的脸:“想干嘛?”
我心里的回答是:想干你。
但我不敢说。
我得尊师重道。
我说:“我喜欢你。”
他没说话,但不笑了。
“你别喜欢那个直男了,喜欢我吧。”我这已经不是告白了,而是近乎请求一样对他说,“行不行?你喜欢我多好多省心。”
陶字安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好半天,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我们俩身上酒味儿都挺重的,所以我真的不确定,如果那天他没喝酒,会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大概不会吧。
没喝酒的陶字安甚至都不会给我带他来KTV的机会。
可没有如果,现实就是他喝了,我也喝了。
现实就是,当我紧张地慢慢靠近他时,他没有躲开,只是红着眼睛看着我,在我吻上他的时候,他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陶字安的嘴唇有些发烫,我只是那么轻轻碰了一下就觉得全身都被火燎着了。
我被烧得快尸骨无存了,可他依旧无动于衷。
我放下手臂,不再撑着。
我抱住他,开始不管不顾地亲吻他。
后来我想,那天他应该也不是心甘情愿和我接吻,只是因为他喜欢的人去相亲了,他心里难受,借由我在对自己进行一场报复。
这么看来,我应该生气的,谁让他把我当成工具人。
可我还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亲到他了就是我跟他的关系中里程碑式的进步。
我紧抱着他,用力地吻他。
陶字安的嘴唇终于被我撬开,我极尽所能地讨好、引诱,终于,他自暴自弃似的闭上了眼睛,抬起手回抱住我,激烈地回应起我的吻。
有点幸福也有点难过。
我们的第一个吻就是这样的。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第21章 21【“你才不是我老师。”】
我以前幻想过跟陶字安接吻的感觉。
一开始,当我以为他是个挺纯情挺清透的人时,以为我们的吻应该是柔情缠绵的,我会像呵护一块昂贵的玉一样去呵护他。
后来,当我意识到这家伙长着能咬死人的獠牙时,开始兴奋,觉得如果我俩接吻,必然会是激烈又染着血腥味儿的,更刺激了。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我想象的一切都不对。
苦涩,真是苦涩。
明明我占尽了便宜,该觉得春暖花开的,可即便是在他回应我的时候,我心里也不舒服。
后来我想明白了,那是因为吻着吻着,我尝到了他的眼泪。
陶字安的眼泪不是咸的,是苦的。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每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流下的眼泪都是这样,我也是。
我总是后知后觉,要过好久才明白他。
跟陶字安相比,我总是浅薄的,在那天晚上之前我都没真正了解他究竟有多喜欢那个陈子晟。
我像个顽童,拿他的感情开玩笑,逗弄他,希望他挥挥手就能忘了别人跟我好。
可如果真那么轻易就转身来了我怀里,那陶字安就不是会被我爱那么多年的他了。
他的AB面、他的执拗和隐忍,都是我爱他的理由。
我们吻了很久,吻到后来陶字安呼吸不畅,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很性感,可我很难过。
我难过这样性感的他不是我的,也难过让我这么难过的他也在难过着。
等到这个亲吻结束,我依旧抱着陶字安。
我向他确认:“你该不会把我当成别人了吧?”
陶字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放心,我不干那么俗套的事情。”
此时,KTV的电视在播放一首叫《孤单心事》的歌,刚好唱到那句“爱你是孤单的心事”,我鼻子一酸,赶紧又把脸埋在了陶字安的颈窝里。
我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就像缠着主人撒娇的大狗,明知道主人的心思不在自己这里,还是忠诚到不停地摇尾巴。
陶字安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这首歌播完,开始播放我又点了一遍的《好日子》。
也不知道这《好日子》怎么他了,前奏一响他就开始笑。
陶字安笑,我就跟着笑,听着他的笑声我觉得他应该多听听这首歌,听多了笑多了,也就不那么苦了。
后来我是被陶字安催着放开他的,他说我快把他压死了。
等我起身,竟然无意间扫到包厢门的小圆窗户那里有人在偷看我们,是KTV的服务生。
欠揍。
我琢磨着,我俩接吻这事儿可能已经在服务生里传开了。
之后一整晚,我再没唱歌,因为陶字安不让,他说我唱歌他听着烦。
我觉得就是因为那些歌戳到他痛处了,他听《好日子》肯定不烦。
不过既然他说了,那我也就不唱了,坐在那里喝啤酒,嗑瓜子,陶字安还非常大方地点了个果盘,我俩蹲在桌子边吭哧吭哧地吃掉了那一点都不好吃的西瓜。
当然,难得的机会,我也见缝插针地问了他一些问题。
比如陈子晟到底哪儿好?
比如我得怎么做他才能喜欢我?
陶字安一开始不搭理我,后来语重心长地说:“你还是别在我这儿费工夫了。”
“你就那么爱他?”我说,“来,你转过来,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没准儿多看几眼,一下就对我来电了呢?”
陶字安笑了,不是之前那种轻佻讽刺的笑,开始有些犯困的他,变得真诚了许多。
他对我说:“就算我不喜欢陈子晟,也不会喜欢你。”
“陶老师,没必要这么伤人吧?”我觉得自己挺好的,怎么就不配被他喜欢呢?
陶字安没再回应我,躺沙发上睡觉了。
因为他这一句话,我一宿没合眼。
很伤,伤到恨不得继续唱悲伤情歌,让他也不好过。
可是当我转过去看到陶字安安稳的睡颜时,又不忍心了。
我在那个晚上不止一次感慨自己是个好男人,被他伤透了心却还是这么宠着他。
他一觉睡到天亮,我俩离开KTV的时候外面大雪早就停了,但放眼望去,处处白皑皑。
此时尚早,又是周末,路上几乎没人没车。
出门前,我把自己的羽绒服给了陶字安,而我穿着他的呢子大衣。
我俩裹着衣襟,缩着脖子,踩着厚厚的积雪往马路边走,每走一步脚下都留下印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世界好像除了我们踩雪的声音和呼吸的声音,再没别的动静了。
很安静,我倒是挺喜欢。
我们站在路边等车,陶字安瞥了我一眼:“你羽绒服还挺暖和的。”
“陶老师,我觉得你可能没我想得那么聪明。”
“为什么?”
“这天,你穿个呢子大衣就出来了。”我抱怨,“你是不是跟自己有仇啊?”
陶字安笑笑,没说话。
他不呲牙了,不吓唬我了。
我俩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一辆出租车,打车回学校,倒是挺快的。
这个点,校园里也没什么人,我俩并肩走着,先路过了教职工宿舍楼。
“你回吧。”我说,“就当我送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