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24)
师兄的消息,是问我有没有帮他借书,过了两天又发了一条问我怎么不回消息。
我犹豫了一下,没回他的话。
最后就是徐青野。
我没急着回复,先去剪了头发。
春节前夕,理发店人多,等我剪完出来天都已经黑了。
我告诉我妈要去见个老同学,实际上自己走进了一家私人影院。
那天我看的是一部很经典的恐怖片,其实我平时几乎不会看这种,大部分时候看电影都看那种每一句台词单拎出来都能被文艺青年转发上千的文艺片,但这天就是想刺激一下神经。
我一个人在黑暗中看着女鬼螃蟹似的爬出来,然后抬手拍下这画面,发给了徐青野。
那一刻,我就像一个自暴自弃的混不吝,当下想做什么就做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跟随着徐青野的引诱堕落下去、罪恶下去,另一条是及时止损,可我偏偏选了前者。
大概还是因为我当了太久的苦行僧却从没获得过回应,当我奉为神明的那个形象被击碎,彻底没了信仰的我自然就也无法打起精神了。
过去潜心修行的虔诚小僧人一旦还俗可真是了不得,在徐青野火急火燎地打来电话质问我怎么又玩消失时,我对他说:“你算老几?都敢指责老师了。”
徐青野在那边骂骂咧咧的,我这边电影发出怪叫,他问我在看什么。
我说:“情色片。”
我清楚地听到徐青野吞咽口水的声音。
都说了,他和我一样,压根儿经不住诱惑。
我说:“有事吗?没事的话别打扰我。”
“我挂科了。”
我轻笑一声:“关我屁事?”
“就怪你,谁让你突然消失。”
我吃了一颗爆米花,看着电影屏幕笑着问:“那怎么办呢?我补偿你?”
我故意说着这些话,在黑暗里,可以忘掉自己的样子。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一通电话打进来,我看了一眼来电人,竟然是师兄。
“我有点事,改天再说。”
我立刻挂断了徐青野的电话。
我之所以这样,倒不是为了接师兄的电话,只是他的电话像是闹钟一样突然惊醒了我,我猛然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应该收敛一点。
徐青野发来信息,问我又怎么了。
我没回,犹豫了一下接了师兄的电话。
他问我这几天怎么不回消息,我说回了老家,忙着相亲。
他在电话那边笑得不行,祝我早日遇到喜欢的女孩子。
我没接这个话茬,他竟然紧接着说:“不过你可不能在我前面结婚,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当伴郎呢。”
这话就像是一根针,准确无误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突然嗓子发紧,再开口时声音仿佛都哑了。
我说:“行啊,那你可要快点了。”
之后我借口手机没电了,赶紧挂了电话。
徐青野还在问我怎么补偿他,我脑子和心都是乱的,竟然回了个:回去后就和你做爱。
第38章 10【有辱师门。】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活得明白,可遇见徐青野之后我才发现,我一直糊涂。
爱不敢痛痛快快地爱,恨也恨得畏首畏尾。
从我回复了那条信息起,我跟徐青野就开始了那段不清不楚的糟糕关系。
北方的寒假是很长的,两个多月。
在此期间,徐青野数次提出来找我,但都被我拒绝了。
那是我最后的挣扎。
可我们在整个假期也没断了联系,我的那句“回去后就和你做爱”仿佛成了他的“免死金牌”,但凡我表现出不耐烦,他就会说:“是你主动勾引我的。”
我生过几次闷气,可他仿佛毫不知情,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春节过后,我见了一次老同学,那个同学是我中学时代关系最好的,如今都已经当爸爸了。
聊天时我跟他提起有这么一个人——当然,我没说对方也是男的,我说最近被纠缠得不行,说我每次都已经生气了他却还傻兮兮地不停说废话。
我同学笑我:“这不就是大家谈恋爱的日常么。”
我被他这句话给吓着了。
我没谈过恋爱,这些年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师兄身上,但我藏着掖着,也从没妄想过师兄回应我。
那场漫长的暗恋如今被迫终结,终结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是师兄恋爱了,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结婚,我不希望自己的魂儿一辈子栓在一个毫无指望的人身上,至于其二,那就是徐青野了。
不过有时候想想,徐青野的出现倒是有效缓解了我失恋的痛苦。
那天跟同学告别后,我一个人走在下过雪的公园,冷风吹得我头疼,可我迟迟没有往家走。
我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去捋清一下我跟徐青野的关系。
但徐青野这个狗东西像是趁我不备在我身体里植入了奇怪的芯片,每次我差一点就能清醒过来时,他或者他的电话就会突然出现,打断我的正常思考。
他就是来害我的。
就这样,我们怪异的关系持续着,每天至少一通电话,数不清的信息。
我一开始只觉得烦,几乎每次都告诉他别再找我,有什么事回去之后再说。
可他从没听过我的话。
有一天晚上,我都睡了,他竟然给我发视频邀请,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本意是拒接,却不小心按了接听。
深更半夜,徐青野在视频那边兴奋地问我是不是睡了,要我开灯,说想看看我。
我骂了他一句,慌乱地挂断了视频,可那天晚上我一直到天快亮才终于再睡着。
徐青野彻底把我搅乱了。
他蛮横无理地闯进我的生活,不由分说地把我往阴沟里面拽。
一整个假期都是这么过的,我一边跟自己学校的学生保持着这种该被万人唾骂的暧昧关系,一边又每天要面对我那一生坚守教师准则的妈妈。
我卧室的一扇门,隔着我的阴阳两面,那段时间我都快精神崩溃了。
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认,在此期间,徐青野隔三差五的电话调情让我无比兴奋无比沉沦,或许在一次次的“交战”中,我的底线已经被他拉得越来越低,在后来,我甚至已经开始回应他。
不只回应他,我还开始偷偷地期待开学。
我想做爱。
我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羞愧,但这羞愧只能在白天约束我,到了晚上,徐青野发来“想干你”的信息时,所有的道德伦理都被我丢到了九霄云外。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师兄知道我变成了这样的人,他会怎么看待我?
会失望吧,会觉得恶心。
会觉得我有辱师门,会从此对我避之唯恐不及。
想到这里我还是难过的,这些日子过得再怎么疯狂,师兄也还是在我心里留有一席之地。
我还是在乎他对我的看法。
为了不给自己找罪受,我只能尽量不去想。
就这样,到了二月底,我提前回了学校。
那天下大雪,我下了车等了好久才打到一辆出租。
此时学校还没开学,校园里走上十分钟都没见着一个人。
我回到熟悉的宿舍,门卫大爷一直在这里。
他看到我,有些激动,热络地和我聊了一会儿,让我晚上来他这儿吃饺子。
我回了宿舍,做了一番大扫除,都收拾完累得不行,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补个觉,晚上再找门卫大爷吃饺子去。
结果我刚躺下,徐青野的视频就发了过来。
我那时候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发视频来,一般我不会接,就算偶尔接了,也是骂他两句就挂断。
那天我接了起来,或许是因为不在家,不在我妈身边,罪恶感没那么强了,我一反常态多和他聊了两句。
我没告诉他我已经回学校了,和往常一样让他少联系我。
每一次我们通话我都会说这一句,就好像说了这句我的罪恶就能少一点。
心理安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