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96)
一道一道,浅浅的水纹破开又并拢,还挺有节奏的。
原曦转回头,见状好笑:“长大了不能踩,改划拉了?”
时舒乐出声:“原曦,你好烦。”
原曦笑,也蹲下来。
两个人好一会没说话。
时舒划了一会,开始写名字。
可是水纹消失的速度很快,未等他写完一个边旁,水面上的痕迹就消失了。
几朵云从东边飘来,白蓬蓬的,出现在积水一角。四屏山青灰色的影子也映出一段清晰的边缘。
“我觉得你不要太担心。”原曦忽然说。
时舒握着树枝转头看她。
“中考的时候,我状态不是很不好吗......”
时舒点头,想起原曦中考结束之后的事,小声:“姥姥去世了。”
原曦低头说:“那会我下了补习班就去医院看姥姥。姥姥说,考不上附中也不要紧。我就很着急,那会真的不懂事,就哭,说姥姥你不懂,不能考不上......姥姥吓坏了,说不要哭,考不上真的没事。我就哭得更厉害。她那么大年纪了,身体不好,还在劝我,后来又顺着我说,考得上考得上。”
时舒摸了摸原曦头发,努力歪头去瞧她表情:“原曦......”
原曦好久没说话。
平复了一会后,原曦才说:“后来我妈找我,说姥姥希望你不要那么辛苦。书包那么重,姥姥都提不起来。”
原曦转头,眼圈红红的:“我觉得做父母的肯定会对子女有期望,但最后肯定还是希望子女健康快乐。”
“时舒,不要太担心。”
时舒一个劲点头,眼圈也跟着红红:“我知道。我就是不想丁雪阿姨难过——她肯定会难过的。”
原曦拿过他手里的小树枝:“那就尽最大可能不要让她难过。”
时舒点点头。
过了会,原曦站起来,一下看到梁径,笑着打趣:“有人来了。”
原曦把小树枝递给走过来的梁径,朝闻京和方安虞走去。
闻京一直在纠缠方安虞去讨签名,方安虞快要烦死了。他本来想叫时舒,但是一看时舒和梁径蹲在一起,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眼前清光水影,耳边尘熙攘攘。
弥勒佛前好多人请香烧香,一路跟着进来拜佛的香客,身上都沾染了香味。
“好多人进去磕头......”时舒抬头朝四周看了看,没话找话。
梁径看了他一眼:“怎么哭了?”
时舒没想到他问这个,摸了摸眼睛:“没啊。”
梁径:“感觉差一点。原曦再说一句,你就哭了是不是?”
时舒:“......”
过了会,梁径把小树枝重新扔回积水,伸手握住时舒搭在膝上的手。
时舒这回没动,他看着梁径手背。梁径干燥温暖的手心贴着自己。
他们身后,人来人往,殿内佛像慈肃庄严,眉目低垂。
片刻,时舒低声:“梁径,你在想什么?”
梁径说:“在想......如果这个时候亲你,佛祖管不管?”
时舒转头看他。
梁径凑过去,很神秘的样子:“佛祖和我说,他不管。”
时舒笑起来。
梁径也笑:“佛祖还说,让我随便亲。”
第63章
回去路上, 闻京还在念叨方安虞为什么不搞张签名。
“你想,陈若现在职业五段,以后说不定就是为国争光的大国手。签名就很有收藏价值了!梁径爷爷的毛笔字, 现在买都买不到, 一字千金嘛不是。”
闻京骑在方安虞身侧,恨铁不成钢:“那会陈若都看见你了, 还叫你名字。你俩多少年没见了?他还能把你——我们中唯一一个——三、个、字的名字叫出来, 说明什么?说明人家记得你啊!”
“............”
方安虞脸都绿了,深吸口气:“我谢谢他。”
闻京跟个喇叭似的,方安虞好几次想蹬远点,都被闻京追上。闻京那辆竞赛用车,去路骑得坎坎坷坷,回来的路倒骑出门道了, 轻松一脚就能逮住方安虞。
时舒梁径和原曦在后面说申请出国的事。
前期准备还是很多的。原曦觉得他俩语言都不是问题, 关键是专业选择。梁径打算在医学领域看看。时舒脑袋空白, 听着梁径和原曦讨论,自己默默想了一会, 忽然很认真地问他俩, 游戏有专业吗?一边自问自答, 有吧?不然那么多经典游戏怎么来的?
梁径欲言又止,见他表情实在认真,顿了顿才说:“时舒, 游戏相关的专业肯定有。但你要知道,这个专业肯定不是每天打游戏。”
原曦笑:“我不清楚, 你回去和梁径查查。”
时舒有点兴奋, 这个想法一飘出来, 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切实际幻想上了大学继续“学游戏”的美好画面。
五个人下了山原路骑回去。
相比四屏山上时阴时晴, 山下晴了好一阵。
日光直晒,地面树梢早就不见雨水的痕迹。但也许是落过雨,日头并不烈,双臂间吹过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
旷野里风更大。
视野两旁和尽头都是大片大片的绿,海浪一样,清澈明净。
“......可是你呢!你拔腿就跑!害得我上去都没要到签名,人家不搭理我,看都没看——”
“谁不搭理你?”
闻京的话传到后头,时舒起劲了,赶紧蹬两脚追上去,喜滋滋追着闻京问:“谁不搭理你?”
梁径:“......”
闻京瞅着他神情喜悦完全不像在替自己气愤,无语:“陈若。”
时舒又去看前面一声不吭的方安虞:“你们看见陈若了?”
闻京朝后瞥了眼,停顿几秒,语气吊儿郎当:“对啊。就你俩没看见。不过也可以理解,忙着牵小手嘛。”
梁径:“......”
闻京原本以为时舒会不好意思,哪想时舒一秒变脸,恐吓:“你给我等着!回去就扎你轮胎!”
大声撂下这句,他唰唰两下蹬到前面去和方安虞说话。
闻京:“......”
他还真有点被唬到了。毕竟车刚到手。挺宝贝的。
闻京闭嘴,骑得慢了下来,等和梁径并肩,他小心翼翼:“时舒说要扎我轮胎。”
梁径瞥他,语气如常:“哦。”
闻京试探:“你管管啊。”
梁径一副很意外的表情:“明明是你先惹他的,为什么要我管他。”
原曦听着笑出声。
自从两边都明朗,梁径对时舒的态度在三人组面前再也不迂回了。至少闻京此刻算是见识了——所有和时舒有关的问题,梁径偏心偏得甚至都懒得应付他。如此直接的态度,不禁又让闻京玻璃心,开始惆怅过往的一些“兄弟时刻”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原曦看在眼里,笑在脸上。
她笑得实在明显,闻京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别多想。等你谈恋爱就知道了。”原曦安慰。
然而,这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闻京赌誓一般的语气:“我肯定不会见色忘友!这辈子都不会。老子就是兄弟第一!”
原曦笑眯眯:“嗯嗯。”
很多年后,某个午夜梦回,闻京忽然想起自己在原曦面前的这番信誓旦旦,他恨得脑门磕墙,磕得隔壁梁径敲门,问他半夜发什么疯,时舒都被你吵醒了。
闻京心灰意冷,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有老婆了不起啊。
梁径懂他,走近瞅了瞅他红通通的脑门,半晌很欠揍地笑,就是很了不起啊。
——那个时候,是闻京追原曦的第十年。
夏天总是带来时间漫长、无边无际的错觉。即使已近傍晚。可晚霞好像被一场雨洗刷掉了,天边净蓝净蓝的。
再次路过小沽河,河道里湍急的水流平缓许多。
五个人把车停在桥下休息。
带来的饮料和零食去的路上吃掉不少,梁径和闻京过桥去河对岸售卖渔具的商铺里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