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72)
见小伙伴们都这么有目标,方安虞低头看着盘子里的皮皮虾,拨弄两下,语气低落:“要不、要不我也好好想想吧......”
下秒,其余四人异口同声安慰:“那倒不用。”
方安虞:“......”
气氛开始走形。
他们躺在沙滩上,插科打诨好一阵,每个人小时候的糗事都被拿出来细嚼慢咽,当众嘲笑。
闻京说自己小时候常常怀疑自己不是梁径最好的兄弟。方安虞反问,难道现在就不怀疑了?闻京罕见沉默。时舒当即哈哈大笑。方安虞也笑,语气得意,说我就从不怀疑,时舒是我最好的兄弟!时舒大声说对。
他对着满目星空说对的时候,小拇指忽然被梁径勾住。
时舒一顿,靠近梁径的一边耳朵不知怎么慢慢就红了。
后来原曦说的话他是一点也听不进去了。
梁径五指慢慢插.进他的指间,手心沾了沙子,他不敢动,最好的朋友就在身旁,他怕他们看见。
但是头顶的星星看见了,看见梁径和他十指交缠。
潮声徜徉,远处明星荟聚的晚宴依旧热闹。
人世间的舒心和愉悦千姿百态。
一群人有一群人的快乐,五个人也有五个人的快乐。
“我感觉有小螃蟹在我脚上......”
忽然,闻京坐了起来,往前去扒拉沙子,聚精会神的,知道的以为他在找螃蟹,不知道还以为他要吃螃蟹。
方安虞打了个哈欠,酒足饭饱,他现在只想睡觉:“我们回去吧,好困啊。”
时舒听见方安虞声音也跟着打哈欠,他不知什么时候枕在了梁径的胳膊上,这会已经快睡着了。
原曦站起来准备回去,她拍拍手,又去拍裙子上的沙子,接着抖了抖头发:“我先走了——啊!”
闻京吓得扭头:“怎么了!”
时舒一个激灵,腾地坐起来:“原曦?”
他起的太快,头都晕了,左右找了几下才定位到几步开外的原曦。
方安虞则是吓得一魂出窍:“怎、怎么——”
“是不是有东西爬你头发上了?”梁径说着,顺手拍了拍时舒后脑勺的头发。
原曦张开手,上面,一只很小的螃蟹吐着白沫,钳子抽搐。
“对......吓死我了......”
虚惊一场,时舒直挺挺躺了回去,语气虚浮:“梁径,等会帮我看看......我也帮你看......”
梁径笑:“好。”
回到别墅已经快十二点。
那边沙滩上的明星派对还没结束,远远看去五光十色,意兴正酣。倒是他们几个,十八岁的正好年华,玩了一天这会像是要晕倒。
香槟还剩大半瓶,闻京说要不哥们再聚聚?方安虞表示拒绝,他困得眼睛都挣不开。时舒也是。剩下梁径和闻京眼对眼。梁径说太晚别喝了。闻京怏怏放下酒瓶,回房间去捣鼓无人机今天拍的录像。
时舒浴室洗好澡出来,头发还没干就着在了枕头上。梁径帮他吹了头发,那会他已经累得小声打呼了。嘴巴微微张着,唇齿间香槟的甜香丝丝缕缕,额发松软,眼睫细密弯翘,带着股软塌塌的没精打采劲,和困极了的主人一样可爱。
梁径亲了亲时舒嘴唇,抱着他躺下。
潮声循环往复,像是催眠。
后半夜星光黯淡,海浪静谧无声。
也许是今晚的谈话对梁径产生了影响。
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真的成为了一名医生。业务精湛,事业有成。
但是,他想要的结果却并没有顺理成章地来到他身边。
先是母亲走了,留下他和父亲。后来父亲也生病了,追随母亲离去。再后来,时舒得了很严重的病,即使他是医生,好像也无能无力。
苍白冰冷的空间里,梁径看见自己站在手术室门口,竟然连抬腿跨进去的力气都没有。
所有人都离开他了。
所有人。
——心脏好像在那一刻暂停了,血液凝固,他感觉自己行尸走肉。
过于窒息的痛苦,如同溺水般无可救药,梁径用力喘息着从梦里醒来。
他满头大汗,冰凉的汗水从他的额头和鼻梁淌下。
好几分钟,梁径根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死死盯着头顶玻璃色泽的灯饰,夜色折射在上面,迷离又混乱。
玻璃门外,漆黑的海和空茫的夜,像是一个黑洞,朝他的心口直直闯来。
梁径闭上眼,一动不动,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忽然,时舒翻了个身,手臂搭上他的腰腹。
同儿时一样。好像知道他被困住,于是赶来解救。
突然触及的温热让梁径再次睁开眼,他转头凝视时舒睡颜。
这不是小时候听鬼故事睡不着。闯入他梦境的,是他心底深埋的恐惧——太过真实,真实到所有的细节都好像经历过。
梁径握住时舒手臂,慢慢拿开,他坐起来,仍旧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仿佛有什么在借着恐惧吞噬他的理智。
梁径捂住额头,发现手腕都在颤抖。
......
午夜忽然有风。
温度降低了些许,时舒翻了个身想要从梁径身上找东西来盖,却扑了个空。
落空的手搁在床单上好一会,困晕晕的脑子渐渐转动,没人......?
“梁径。”
没人回答他。
时舒坐起,转了转头,在房间里找了找,没找到,准备下床的时候照例没划拉到自己的拖鞋,索性光脚下了地。
打开门,客厅里也是一片昏暗。
等时舒从睡得鼾声大作的闻京和方安虞的房间出来,他还是没找到梁径。
他开始害怕,“梁径......”
“你去哪里了?你别吓我——”
他的声音产生一点回声,时舒慢慢走回房间,手脚变得冰凉。
突然,余光里,玻璃门外,长长的甲板尽头,似乎坐着一个人。
时舒顾不得穿鞋,推开门跑过去。
“梁径!”他冲到梁径身旁蹲下,气得浑身发抖:“你干嘛!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绑架了!你干嘛——”
“你哭了......?”
时舒伸指去摸梁径鼻梁上的透明液体,然后放到嘴里尝了尝,又去仔细看梁径眼睛,一如既往的漆黑深邃,只是瞳仁有些失神,但整个人异常紧绷。
他身上还有酒气。
甲板一边,那瓶没喝完的香槟只剩一个底。
时舒凑近梁径唇边,轻轻嗅了嗅,然后伸出自己的舌头舔了舔,过了会,他抬头问梁径:“你怎么了?酒全被你喝了。怎么了?”
“说话。梁径!”
梁径没有看他,整个人沉默得可怕,不知道在想什么。时舒捧起梁径脸庞,焦急万分:“说话啊,梁径,你怎么了?梁径......”
梁径注视他,感受他的温度和声音。
有好几分钟,他和时舒之间仿佛隔着一个玻璃罩子。罩子里窒息冰冷,罩子外鲜活温暖。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时舒脸上。
心脏好像在一滴一滴地回血。
他似乎能听到那种血液坠落的空响。
那种令四肢都僵硬的痛苦梦境如同眼前漆黑一片的潮水,缓慢向后退去。
梁径伸出手抱住时舒。
时舒用力回抱他:“和我说好不好?求求你了......”
梁径依旧沉默,过了会,把人抱到自己身上,收紧手臂。
夜色如墨,星光闪烁的空隙里,一切都是黑沉的。天空是黑的,海水也是黑的——和梦里痛苦的白形成对比。
梁径闭了闭眼,喘息声渐重,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时舒耳后。过了会,他轻轻地亲吻时舒耳朵,很深地去吸取时舒身上的气息和温度。
他把他抱得太紧了。
时舒不作声,放松身体任由梁径取要。
亲吻变成呼吸,贴唇喘息的时候,彼此成了对方的氧气。
他们静默依靠着,很长一段时间里,只剩一些很细微的触感。衣料摩擦,肌肤相贴,呼吸交缠,两个人的耳边传来潮水冲刷沙滩、浪花撞击甲板的交错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