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168)
“与其强烈反对,不如静观其变。”
这一点,时其峰不信梁径心里不清楚。
从时舒当着他面承认他和梁径关系开始,他就万分认定梁径在场感情里做不到真心实意。
因为从结果来说,梁家根本不可能允许。
“你们梁家杂七杂八亲戚那么多,就你——所有的心血都在你这里——”
“你觉得,你爷爷培养你,难道是想看着梁家走上绝路?”
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最看重什么,时其峰想都不用想,如果没有继承、没有传承,一切都是泡影。
时其峰脸上笑容依旧,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他紧紧盯着梁径,一字一句:“你一个公子哥,要什么没有?想怎么玩怎么玩!”
“——玩我儿子?!呵!我告诉你梁径,时舒跟你比是不够——不够你阴险歹毒——但他是我时其峰的儿子。从他出生开始,一路有惊无险,我捧在手心里一点一点养得白白胖胖、活蹦乱跳——我不需要他帮我做什么、更不需要他劳心劳力——难道到头来是留给你祸害的?”
“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可能再见一面。”时其峰果断道。
“别跟我说什么认真的、也别和我发什么誓——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时其峰比你活了那么几十年,就是为了今天站在这里告诉你,回去做你的太子爷吧!老实点!”
“——你二十出头就做出这种害人的事,我那会就应该扇你!”
不知道里面的时舒有没有听见,时其峰一顿说完,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梁径几步外站着,居高临下的视线,他凝视时其峰,良久没说话。
再次开口,话里的寒意令时其峰忍不住心惊胆战。
“叔叔,我不知道你对待感情居然这么认真。”
梁径微微一笑。
从时其峰上手打时舒的那刻起,他就变了一个人,变得尖锐、冷酷。
“你口口声声说把时舒捧在手心,但这些年你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
时其峰被他逼视,后脊背都激灵一下。
“打着父亲的幌子一次次欺骗他、让他伤心难过。”
“时舒从小到大就被一个人打过两次脸,你猜是谁。”
梁径挂脸上的笑容几乎称得上温和,话里的鄙夷却一声比一声重。
“你不要和我说我的家里怎么样。我只知道,你早就不配做时舒的父亲。他三岁来到我身边,我守着他的时间不比你少,你有什么资格来我面前说三道四。”
“当然,我也理解。”梁径慢慢走近。
他站在时其峰面前,垂眼,语气如常:“在你眼里,哪有什么感情,再深不过是过眼云烟,追根究底都是权势金钱。”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
时其峰气得脸色铁青。
“冠冕堂皇的话不要说了。”
梁径淡漠移开眼,“你说我玩他也好......真的假的也好......我是不可能把时舒交给你的。”
没想过和时其峰撕破脸到这个地步——但当时其峰说出要让时舒转学、让他们再也见不了面的那一刻开始,梁径就已经无所顾忌了。
时其峰猛地瞪大眼,难以置信这个印象里一贯温和谦逊的年轻人会有这样嚣张跋扈、专横暴戾的一面。
“你想犯法吗!囚禁是犯法的!”
梁径低低笑出声,他俯身靠近时其峰:“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你儿子。”
第111章
隔着一扇门, 时其峰的大吵大嚷歇下好一会。
时舒竖着耳朵,之后却没听到门外再传来任何动静。梁径也在外面,应该是在说话, 可梁径没有他爹那样狂暴, 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的,除了偶尔的一点走动, 时舒什么也听不到。
医生在给他做耳镜, 他歪着脑袋,脸上火辣辣的疼。
小时候,时其峰打他,是因为他大逆不道咒自己老子去死。现在打他,还是因为他大逆不道,要死要活要和梁径谈恋爱。
不是没想过一旦时其峰知道, 结果会怎么样, 被打也早在意料之中, 早晚的事。
只是那巴掌真到了脸上,心里还是会难过。
时舒伸手摸了摸脸, 脑子里一会冒出图书馆里时其峰震惊愤怒的模样, 一会又冒出时其峰刚才在门外暴跳如雷说的那些话。
......不得不说, 时其峰在最关键的问题一针见血。
十八岁那年暑假梁老爷子在书房和梁径说的话,时舒也知道。
夏夜惊雷,暴雨如注, 透过门缝,他一眨不眨看着祖孙二人对峙, 担心梁径更胜于担心他们这段关系。
老人家不相信他们能长久。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与其说是一段“宽限”, 任由他们发展, 不如说是两害相较取其轻——梁老爷子看重梁径,自然会站在梁径的角度最大可能地给予缓冲。
只是这种“考量”落在时其峰眼里,简直偏心得不能再偏心。
时舒慢慢地想,时其峰反应这么大,更深的原因大概就在这里——这种“父母之爱”太过曲折,总是不会第一时间诉诸语言,总是需要他们各自冷静下来一点一点地摸索。
在时其峰看来,这段感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结果,时舒在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关系里只会受到伤害。因为梁家根本不会允许家族往后没有继承人。也因此,时其峰理所当然地觉得,梁径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欺骗时舒、就是在玩弄他的儿子。
检查很快结束,医生告诉他耳朵无大碍,没有发生外伤性的鼓膜穿孔,就是需要休息。
时舒点头说了声谢谢。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门猛烈撞上门框,房顶都跟着震了震......肯定有谁怒极离开了。
时舒吓了一大跳,捂着耳朵又有点难受。
这么粗暴的举动肯定不会是梁径。时舒知道,梁径即使发起火来也是温文尔雅的,何况摔门。
时其峰到底怎么了......
短短一上午,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糟。
时舒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激怒时其峰到这个地步。可图书馆那会口不择言,也是真的害怕时其峰一怒之下让他转学、让他再也见不到梁径。
他默默叹了口气,觉得眼前就是一个死胡同。时其峰的“替他着想”也不是毫无道理......如果可以向时其峰证明——
可怎么证明啊。难道让时其峰看着他们谈恋爱?
十几岁的时候,时舒不会去思考时其峰火爆脾气背后的缘由与顾虑,父子之间永远剑拔弩张。加上时其峰的欺骗,时舒更抵触去“理解”他。现在他二十多岁,慢慢开始从时其峰的角度想着解决问题。最大的原因当然不是他一夜之间明白了为人父母的良苦用心,而是他想要与梁径在一起——往后不会再有突如其来的“外界因素”将他们分开。
时其峰就是这个外因。大喊大叫、拳打脚踢顶多只能遏制,要彻底消除,就得需要更妥善的处理方式。
撞门声响起的时候,医生朝后看了眼,处变不惊的神色,也没急着出去查看,直到收拾完手上的东西才出去。
时舒坐在椅子上,走神瞧着医生背影,不由琢磨,难道梁家手底下工作的人多多少少都沾点“梁径”吗......
这么想着,转念又想起前一刻时其峰大骂梁径和梁家人的话。
时舒不是很了解时其峰生意场上的事,只是之前听梁径说过几次他的那些远房亲戚。刚来英国那阵,梁径还特意拜访了几位。只是每回回来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好像他去见的不是梁家人,而是杀了梁家的人。
梁家旁支杂乱,表面上看,家族事业做得大,又都是一个姓,看着很是齐心。但计较起来,人品过得去没几个。生意场上却都借着梁家的声势打交道,得罪了不少人。等麻烦到了眼前,往往都是大事,于是,十次里九次,牵一发动全身,大费周章。
眼下,时其峰已经把这种印象完全投射到了梁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