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惘(83)
温予迟拿出手机,只看了第一个字“晏”,就熄了屏幕。再抬眼时,温予迟却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个男人站在转角的另一侧,正在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地方看着自己。
“抱…抱歉。”温予迟认为自己走路开小差才导致对方被吓到,于是连忙道歉。
那人脸上的惊诧却转瞬即逝,他随即一笑:“没关系。是我没看路。”他推了推眼镜,续道,“这么晚了,来大厅是有什么事吗?”
第89章 吧台
温予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这个问题和这人有什么关系,便随意敷衍:“我去点些东西喝。”
“啊,这样啊。”男人笑得很温和,“我是吧台的调酒师,刚刚准备回房。”他做了一个往大厅的请的姿势,道,“既然来客人了,看来我又要回去上班了。”
“啊抱歉,我不知道您是调酒师,如果已经下班了那我就不麻烦了。”温予迟边说边抱歉地轻声笑了笑,准备原路折返。
“没关系,我的职责就是为游客服务。刚才只是看没人来才准备回房的。”
温予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但来来回回推辞几次之后,还是被调酒师带去了吧台。
——直到站在吧台前,温予迟才忽地意识到下午林禾送来那五个人资料上,好像第四页有“调酒师”三个字。
“想点些什么?”站在吧台后面的男人依然保持着温柔的笑容,“我们有酒,也有小糕点。”“随便吧。”温予迟懒得看菜单,于是道,“你们有什么招牌吗?”
“我们的Martini很好喝。”男人边说边拿起了搅拌杯、滤水器,不多时就调出了一杯底部沉有一颗精致青柠的精致液体。温予迟朝那杯好看的东西盯了一会儿,但真实的注意力却在酒杯后面那人的动作上。
因为家庭背景原因,温予迟从小到大见过不少调酒师调酒,而此刻眼前的这位调酒师,绝对算得上是非常精细的一位。从动作的熟练程度,到步骤的精确程度,在他见过的所有当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但是这艘游轮根本算不上顶级游轮,应该请不到这种水平的调酒师。
“请问,你在这里多久了?”温予迟尽量把语气放得寻常一些,像是平常闲聊。
男人用一块干净的抹布把台面上的一滴水擦掉,闻言没有多想,直接答道:“三年多了。”
“你调酒的技术挺娴熟的。”温予迟一边说着,一边在男人的身上寻找写有名字的名牌,但是整个上衣都没有挂任何东西。
男人闻言,动作一顿,看了温予迟两眼,随即笑了笑,伸出手,“我叫盛毅,很高兴认识你。”
温予迟见状,也礼貌地回应:“温予迟。”
“你是一个人来吗?”盛毅从身后的柜子里端出一小碟蛋糕,放在温予迟面前的酒杯旁边。
温予迟刚准备拿起小匙吃挖下一角,却被盛毅打断了。
“等等。”盛毅迅速道,拿起一片餐巾纸擦去了小碟子边缘的一粒几乎看不见的蛋糕屑。
温予迟顿了顿,再次抬眼看盛毅时,那人已经收好了餐巾纸,站在吧台后面。温予迟盯着那块蛋糕盯了一会儿,有些不自在地吃完了半块蛋糕,付了钱,没有多待便回了卧房。
而在接近房间门口时,却发觉门口站着一个人。
“有事么。”温予迟淡淡地问,眼睛不去看那人。
晏钧横在门外,语气不容置疑:“我能和你一起进去吗?”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询问和商量的意味,反倒是更像一句陈述句。
“然后再把我使劲按住?以便你能随心所欲?”温予迟此时非常疲倦,并不想费口舌多理论什么,也没必要理论什么。他用左手推开晏钧,右手拿钥匙开了门,顾自走进去,然后准备关门。
而门外的晏钧却一把握住了门边,然后不顾温予迟阻拦,也跟了进来。
晏钧把门关上,直直地注视着温予迟,不说话。
“干什么?你是不是还想把刚才的事情再做一遍?”温予迟脱力般地靠在墙上,眸中无神。
“不。”晏钧的语气少了几分命令,变得平淡了许多,“我只是…想抱抱你。可以吗?”
温予迟微微一怔,站直了身子,眼眸中仍然没什么情绪,“我要是说不行呢?”
晏钧喉间攒动,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他上前一把将人揽入怀里,嘴唇在那人耳畔喃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应该……”
温予迟挣脱开来,眼眶再次湿润:“你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我的房间不欢迎你,请你离开,行么?”
两人的眸中都有一丝流光在闪烁,在昏暗的灯光下却偏偏显得有一丝模糊的旖旎。
“我不想走,我不想回我的房间。”晏钧缓缓道,语气却不如刚才镇定。不知是不是灯光和氛围的缘故,他忽然觉得周遭有一种不真实感。说不清道不明,令他莫名地有一丝恍惚,也让他的理智被一丝丝拨开抽离。
晏钧轻轻开口,续道:“温予迟,你知道么……”低沉嘶哑的嗓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如同是漂浮在半空中,抓不着也摸不透。
温予迟却不想听:“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到底能不能离开?让我一个人独处一会儿?!”积压了许久的负面情绪在不知不觉中逐渐被撕开表面伪装的躯壳,暴露在水波微动的眸子里。他伸手试图把晏钧推出去,而那人却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我求你了好不好,别来烦我了。”温予迟续道,“你究竟还要怎么样??”
晏钧倾身,双手握住温予迟的肩膀,握得很用力:“为什么你不愿意对我坦诚?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才能改……”
“哈哈哈,”温予迟干笑了两声,“对你坦诚??你确定?你听到你自己说的话了吗??”他用食指重重地点在晏钧的心口处,“坦,诚。晏钧,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为什么可笑?”晏钧再次靠近,眉心蹙得很紧,“有什么可笑的?是我这个样子很好笑?”
“别装了,”温予迟苍白地笑了一瞬,“你是不是还认为你自己对我很坦诚?!”
“我即使有不坦诚,也是为了你好。”晏钧垂眼,低声道。而这句话却似乎像一个引子,挑动了对面那人的某根神经,一触即发。
“够了!”温予迟的手不自觉握得极紧,以致于手骨在皮下显得格外凸显,手腕处的青筋也微微凸起,“别对我说为了我好这四个字。你不知道我多恨这四个字。”他重到震颤的语气使他气息有些不稳。他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人,唇抿成一线。
“对不起,我不知道…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说的。我只是希望你对我坦诚,告诉我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这么做到底错在哪里了?”晏钧的情绪也逐渐被提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许。
温予迟抬手重重地指向门:“请你离开。”
晏钧不动:“我不会走的。除非你告诉我。刚才我就想好了,今晚你不告诉我实情,我是不会离开的。”语气虽不算冲,但神色却分明咄咄逼人。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僵局使两个人都不愿意先松口,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服软或者认输。
可屋内昏暗的灯光和微暖的室温却让那起初便存在的一丝旖旎悄然滋生,在僵持不下之时,不合时宜地蔓延进了两个人的气息中。两个人的对视由原本的咄咄逼人和争执不休,悄悄地掺杂进了一线其他的情绪。
而这一线情绪,随着两人的两道视线交汇得越来越深,而被逐渐放大。犹如一只蝴蝶,在扇动翅膀的那一刹那,却预示着即将掀起一场无可逆转的惊涛骇浪。
温予迟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人的眼眸,而对面那人也丝毫没有松懈地盯着这边。分明是在争吵,在为难以逾越的矛盾而对峙,可偏偏两个人的眼中都由愤怒逐渐掺入了几分欲望的色彩,像是要把对方吃入腹中,又像是要把对方死死地抓牢,然后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