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惘(146)
温予迟几乎可以看出来温帆朝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吃力,不过这也无可厚非,这对上一辈来说本就是不易提及的话题。父亲能说出这些话,温予迟已经非常感动了。
“所以,你接受我…的事情了?”温予迟犹疑地试探道,他生怕说错了话,会将方才的一切都化成泡影。
“不得不承认,让我完全接受还是…有些困难。”温帆朝说,“但是,我不会阻止你了。只是我完全接受或许还需要一个过程。在此期间,我会做好我的功课,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温予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次出来本以为温帆朝是来让自己难堪的,没想到……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喉间也不住地哽咽,连说话时候的嗓音都在轻颤,“爸…我真的没料到…谢谢…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温帆朝笑了笑:“父子之间谈什么谢?你的职业很特殊,要格外注意安全。虽然我不会再阻止你和晏队的关系,但不代表社会能够接纳这种关系。总有人会抓住把柄,利用舆论想方设法地害你。你还小,年轻限制了你对世间之恶的想象,年轻也会使你在面对恶的时候,偏向于去相信在恶的背后一定是有苦衷的。但是有些恶意是没有理由的。一个人想害你,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所以,切记要谨慎。”
“我希望你能够记住我刚才的那番话,因为自从你做了刑警,我就想对你说那些话了,只是一直压抑到现在才说。”
他微顿片刻,语气才放缓了些:“别怪我管的太宽。只是,你们这些时常处于危险之中的人不得不多留几分谨慎。”
“也许尚未倒在犯罪分子的利刃之下,反倒是先成了网络舆论的牺牲品。”
第147章 午饭
温予迟直到开了家里大门走进来一步的时候,都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晏钧听见动静便马上从客厅沙发上起来,三两步走到门口迎人,“回来了?他为难你了么?”
温予迟摇摇头。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晏钧见眼前人的神情有些恍惚,便愈发焦急地问道,“他把你怎么了?”
温予迟这才抬眼望向晏钧的眸子。
那人似乎没有睡好,眼睛下方隐隐泛着点青色。
温予迟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须臾,他的眼眶里不知不觉已经盈满了水光。他一步上前拥上晏钧,双臂把人紧紧地抱住,下巴在那人的肩头,喉间不住滚动。
晏钧虽诧异,但也迅速搂住了温予迟的身子,又抬起一只手抚上温予迟的头发,边轻抚边慢慢地摇晃怀里人的身子,似是安慰,“怎么了?”
“晏队…”
温予迟在晏钧的怀里被极缓的轻摇着,像是躺在海面上吹着海风的轻松。
他的最后一丝坚强被一举击溃,他的脑袋挪到晏钧的颈窝处,来回磨蹭,嘴里咕哝着:“我终于…终于可以大胆地爱你了…”
晏钧闻言微微偏头:“嗯?”
“我和我爸说开了…”温予迟站直了身子,注视进晏钧的眸子里,“其实应该说是…我爸和我说开了。”他扑朔着沾着水花的睫羽,“他说不想我受到任何伤害。”
他缩了缩鼻子,脸蛋一下子泛起了红晕,“还说…还说你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
“嗯?”晏钧难以置信,一听到这话却还是本能地弯起了嘴角,“温帆朝真这么说?为什么会说到我?”
“那天我们在输液室的时候…那个男的后来果然把照片给我爸看了,然后我爸打了那人一拳…”温予迟说着,破涕为笑,“再加上剧组那个案子,他听说了你做了什么…然后觉得你…很…”
晏钧:“觉得我很什么?”
“觉得你…很好…”温予迟小声说道,耳垂红得发烫。
“给我发好人卡了?”晏钧笑道。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温予迟抬眼,“他的意思是,你、你值得。”
“所以,你父亲同意我们了?”晏钧还是有些没回过神——这条路难走他清楚,所以他几乎压根就没想过能够得到任何人的支持。
“算不上同意吧…他的意思就是…会努力去接受。但是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温予迟边说边用手指抚了抚晏钧的眼下,“你昨晚没休息好?”
晏钧其实昨夜睡得还算踏实,只是今早咳得太凶,他听温予迟这么一说,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或许脸色不太好,便迅速侧过身子,敷衍道:“我没事儿。”说完,为了避免温予迟揪着这个不放,他又转移话题,“我们中午吃什么?想好了么?”
温予迟用手把晏钧的脸掰过来对着自己,并没有容许晏钧成功转移话题:“我问你话呢,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还好。”晏钧的手覆住温予迟的手,“灯光显得我脸色不好而已。”他继续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去旅游么?想好去哪了么?”
这次温予迟倒是来了兴趣:“你呢?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晏钧用手指轻轻捏了捏温予迟的耳垂,弯唇笑了笑:“你在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
温予迟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咧嘴笑了:“少说骚话。”
晏钧啧了一声:“这怎么叫骚话呢?这最多算做情话。”
温予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生个病怎么越来越骚了?”
“跟你学的。”晏钧幽幽道。
温予迟觉得这话有点别的什么意思,他脸颊泛起一阵红晕,一把请推开晏钧,鼓着腮帮子走开,边走还边说:“自己变骚了还怪别人…”
晏钧:“……”
中午一点多的时候,两人才选好餐厅坐下来。
——是两人在路上走的时候偶然看到的一家新开的北欧菜系餐厅。店面不大,但是进去之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桌椅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装修布置主要以湖蓝色和米白色为主。服务员把两人带到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桌子上摆着两个精致的圆形盘子,刀叉都被擦拭得十分干净,看得出是一家十分讲究的店面。
两人落座之后不久,另一位服务员就端上来两杯柠檬水。服务员把两个十分精致的玻璃杯分别放到两人面前,轻声道:“这是来自芬兰的极冻系列玻璃杯,以结冰的概念展示出入水滴结冻的杯子底部。今天我们为客人提供的水里面放的是新鲜柠檬。”
放完玻璃杯之后,服务员续道:“我们这里的每张桌子都有自己的名字。二位坐的这张,刚好叫极冻。”
温予迟闻言,顺着服务员的视线侧头看过去,果不其然在桌子的侧面立着一块干净的信纸,对折而成,上面用细腻的钢笔字写着“极冻”两个字。
服务员话音刚落,一个点子就飞速地闪过了温予迟的脑海。温予迟心尖一动,朝服务员说了声谢谢。待服务员走开之后,温予迟便立刻前倾身子,睁大眼睛问晏钧:“你知道这个吗?”温予迟接着说,“这是芬兰的品牌。你刚才不是问我想去哪里玩吗?要不…我们就去芬兰?”
末了,温予迟又怕晏钧不想去,便有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去欧洲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的。”
“为什么不想去?”晏钧看着温予迟期待的表情不禁笑了笑,继而温声道,“我说过,你想去的地方,都是我想去的地方。”
温予迟翻了个白眼:“大白天的,腻不腻歪…”嘴上虽怎么说着,他已经拿出手机准备计划行程了,“每年的11月到5月是芬兰的最佳旅游时间。现在是四月初,芬兰最适合看极光的时候是二三月,四月还是有一定几率的…”他边说边抬起头望向晏钧,“你说,我们会碰上吗?”
“会的。”晏钧点点头,他把纸质手写菜单拿起来看,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