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惘(22)
半晌过后,窗外吹进来的一阵凉风才把他的神志拉了回来。
他装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看似很自然地松了松领口,叹了口气:“先去吃饭吧,下午问问林禾那边问没问到什么。”
温予迟“嗯”了一声,但再饿的肚子也难挡因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而袭来的倦意,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晏钧,顾自阖上眼闭目养神。
晏钧发誓他不是故意要去看床上那人的背影的。
准确地说,是从肩膀滑下去的线条。那抹线条非常自然地延伸到中间凹下去的窄腰,再到向上翘起的臀,最后顺畅地沿着长腿往下面蔓延。
晏钧猛地闭上眼睛,然后摸索到了桌边的水杯,灌下去一大口凉水。
直到一股冰凉凉的感觉从喉间坠入胸腔,再进入腹部,晏钧心尖上的那窜火苗才熄灭。
一小时后,晏钧端上来两盒便当,放轻了脚步,把两份饭放在桌上,又坐回椅子,翻看上午带回来的报告。
才刚翻开第一页,对面床上就发出摩挲床单窸窸窣窣的声音。
“怎么不吃饭?”温予迟翻过身来,睁着惺忪睡眼看着晏钧。
那两扇睫羽在轻轻发颤,睫羽下的眸子里也因没睡醒而泛着细碎的水光,一度惹得晏钧挪不开眼。
“啊,我想先看看案子。”晏钧收回视线,抬手将报告翻到第二页。
虽然,第一页还没看完。
温予迟缓缓地从床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T恤下摆因伸展的动作被扯上去了一点,露出一小截白花花的小腹,在衣服的阴影下镀上了一层颇具禁.欲的隐约感。
虽没什么肌肉,但线条还是挺好看的,皮肤也白,晏钧默默地想。
这次看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很难不引起当事人的注意。
温予迟眨了眨眼,不解地顺着对面人的目光看下去。
卧槽,他是在......看我的身子?!
温予迟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睡意瞬间消散而空。不会吧?我伸个懒腰还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温予迟再次确认了一番晏钧的视线确实是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掩饰住内心的狂喜,继续做出困倦没睡醒的模样,半眯着眼睛,把伸懒腰这个动作足足延长了近十秒。
让你看个够,嘿嘿。温予迟享受着这道灼人的视线,还特意扩大了这个懒腰,试图露得更多。
但手举久了胳膊都发酸,温予迟最终还是极其不情愿地结束了这个懒腰。
那人的眼神也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收了回去。
温予迟满意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伸手就桌上两份饭的其中一盒挪到自己跟前,掰开一次性筷子,打开饭盒。
红烧大白菜,油焖青椒洋葱,唯一的肉菜是白水煮排骨,排骨上的肉还少得可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被谁啃剩下的。
“?”
温予迟抬头,向晏钧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
晏钧似乎早已料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立马解释道:“这是古宅的厨房做的午餐。这个地方外卖很难送,这顿就在这里将就下吧。”说完还以身作则地拿起筷子,伸向了那被老抽浸到快变色的红烧大白菜,夹起一块,缓缓放进了嘴里。
温予迟瞪大了眼睛,巴巴地望着那块滴着油的大白菜被送入那人口中,一阵反胃感窜上了嗓子眼,他僵硬地咽了下口水:“晏队,你真的吃得下去?”
晏钧费了点力,把白菜吞了下去:“吃点吧,吃点白米饭也行,你这么瘦......还是吃点吧。”
这是明目张胆的关心?温予迟万万没想到露个腰有这么多好处,冷面冷心的晏队居然关心起自己的饮食问题来了。
温予迟心上一暖,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然后忍着痛苦,夹了一粒青椒放在嘴里。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
这顿饭吃的很快,不到半小时之后,温予迟就自告奋勇地把两人的饭盒都收拾了扔在楼道的垃圾桶里。
从楼道的垃圾桶处走回房间时,走廊两次墙壁上悬挂着的几幅画吸引了温予迟的注意力。
由垃圾桶的地方开始,到楼梯口结束,依次挂着的是一幅欧洲中世纪古老城市街道的油画,一幅非常精致逼真的耳朵占据了整个版面的油画,和一幅老人拄着拐杖的画像。
从室内设计的美学上来讲,这样的三幅画被放在一块儿显然有些说不通,除非是随便选的三幅画挂上去应付游客的。
温予迟立足在那副老人画像跟前出神。画像上,老爷爷皱着眉头,脸上的皱纹如沟壑似的蜿蜒在整张脸上,浑浊的眼睛注视着一个站着两个年轻人的方向,那两个年轻人被画得很小,望向老人的神色有些捉摸不透,分不清到底是担忧还是恐惧。
“怎么了?”
一道声音响起吓得温予迟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似的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看清是晏钧之后,他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晏钧皱了皱眉:“你在看什么?”
温予迟下巴尖儿朝画像的地方努了努,道:“你觉没觉得这几幅画很奇怪?”
晏钧大致扫完三幅画:“还好吧,我对油画没什么了解,看不出什么来。”说完又朝温予迟道,“怎么了?你觉得哪里不对?”
温予迟再次从城市的那副画走回来到房间外的这副,沉思须臾,才说:“从美学上来说,这三幅画这么放有些奇怪。但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是不是我们太草木皆兵了?几幅画而已,又变不成人。”晏钧顿了顿,看向温予迟的眸子,“等等,你不会是觉得有鬼从这画里爬出来吓人吧?”
温予迟勾了勾唇角:“怎么,晏队终于知道害怕了?”
晏钧一摆手:“怎么可能,几幅画有什么好怕的,”他走近了些,“不过温二公子要是害怕,可以告诉我。”
温予迟察觉到了暧昧的气息,但看晏钧那神情,多半是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暧昧,于是对晏钧说:“告诉你之后呢?你怎么安慰本公子?”
晏钧或许是终于觉察到了气氛有些不寻常,一时又并没想到怎么回答,只得撂下一句:“不知道,回房间看报告吧你。”他说着,便大步走回了房门内,迅速结束了对话。
第26章 嘚瑟
林禾转着笔,边看手上的记录,一边扣响了温予迟晏钧二人的房门:“晏队,是我。”
晏钧很快开了门,问:“有进展了?”
林禾进了门就随意地坐下,把记录的本子递给晏钧,说:“我刚才问了彭曼,”他补充道,“彭曼是这里的管理人员,平时就负责登记一下住客然后帮着管一下账之类的。”
晏钧快速地扫视了一遍对话记录,随口道:“她说的倒是不少。”
温予迟从一边凑过来,看到本子上记录的末尾有关于油画的字眼,立马问:“彭曼知道关于油画的事?”
林禾闻言有些意外:“这案子真和那油画有关系?我还当她有意顾左右而言他来着......她说所有楼层的油画都是万北安排的,油画方面除此之外就没多说什么了。”
“万北安排的?”温予迟警惕地重复林禾的话,从床沿站起,“我去问问万北。”
话音刚落,晏钧就瞬移似的从后面追了上来,“我跟你一起去。”
于是,十秒钟后,房间里只剩下了林禾独自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发愣,独自凌乱。
这俩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形影不离了??
淦,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和预想的不大一样,晏钧和温予迟这次并没有成功找到万北。但这附近又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难不成去后山了?
晏钧本想去后山再看看,却被温予迟以各种理由拉回了房间。无他,只是温予迟认为后山没什么线索了,而且一想到那日看到的场景就不寒而栗。
原本以为会房间梳理梳理线索就能吃晚饭了,而恰在脚刚刚踏上三楼,温予迟就顿在了楼梯口的位置。
晏钧在后面也跟着停住脚步,差点没撞上去,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