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情敌(55)
能扇江时予巴掌的只有他妈妈了吧。
晏安坐了回去,小心翼翼地盯着江时予。
“嗯。”江时予点点头,很平静。
“……为什么啊?”晏安没忍住问了一句,但江时予没有回答。
这里的音乐都是很轻的那种纯音乐,有时候只是一首很平的钢琴曲,有时候是一首温柔的日语歌,听得人犯困。
晏安喝了杯饮料,出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江时予已经没有坐在原地了,他坐到窗边,脸都要贴到窗户上了那样,破碎的玻璃把倒影的脸也割得破碎,江时予眼底的城市也被割得乱七八糟。
晏安坐到他对面,想了会儿,又坐到江时予身旁,捏了捏他的肩膀:“其实……你要是觉得难受的话,说出来会好一点。”
“没什么事,”江时予回头看了眼他的手,没让他放回去,“也没多难受。”
“得了吧你,你都快跟这玻璃似的碎一地了,年三十儿的时候拿你去包饺子人家都嫌你碎太细,”晏安啧了声,“江时予。”
“嗯?”江时予看着他。
“什么事都不说,什么都憋着,是不会有解决办法的,”晏安没有看他,抬头看着竹灯罩,空调的风把它吹得摇摇晃晃,他的身体也跟着摇摇晃晃,“知道吗?”
江时予还是看着他。
隔了会儿,江时予端起桌上的饮品喝了口,低声道:“你不也没说。”
“嗯?”晏安停下摇晃,扭头看着他。
“你前段时间心情不好就是因为那个阿姨吧,或许是因为他们家的什么事儿,”江时予垂着眼帘,慢吞吞地说着,“你刚才和那个阿姨聊天的时候,表情和你那次发火之前一模一样。”
晏安“啊”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所以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说不出口的,”江时予叹了口气,说实话,这些事儿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对晏安说起,“烂在肚子里比什么都强。”
而且并非人人都需要倾诉。
江时予觉得自己可以憋。
憋不住了怎么办呢?
憋不住了再说吧。
反正也不会憋死,哪有人活生生被心事憋死的。
江时予往沙发上靠了靠,斜了晏安一眼:“你说呢?”
“……我说啊?”晏安愣了会儿,突然乐了,跟着往沙发上靠,“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说得出口。”
“嗯。”江时予应他。
“江时予。”晏安的身体又跟着灯罩晃了起来。
“啊。”江时予接着应。
“我们来交换秘密吧。”晏安说。
江时予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有什么事,什么时候想和我说都可以,我有什么事也会对你说的,”晏安打了个响指,“怎么样?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不告诉谢兰兰。”
江时予已经是本年度第三次觉得晏安很奇怪了。
他像一个抓周抓到棉花的人,拥有把周围一切都用棉花铺好的能力,换个人来讲这种话,江时予会觉得简直不切实际到了极点,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换秘密?再说我根本不想知道你的秘密好不好?
但这句话是晏安说出来的,他用棉花铺好了一个小小的秘密盒子,告诉江时予,这里什么都可以说,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江时予觉得自己一定会相信。
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倾诉,却在晏安说交换秘密的时候涌出来好多情绪,要一起倒出来,争先恐后地掉到盒子里去,好像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要听他在想什么,第一次有人要听他在烦恼什么。
第一次有人用秘密和他交换秘密。
“你说什么?”江时予攥紧了手,轻声问。
“不告诉谢兰兰。”晏安说。
“前一句。”江时予说。
“你有什么事,什么时候想……”
“前一句。”江时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晏安盯着他看了会儿,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趴在桌上,像平时在学校趴在课桌上那样:“小予哥哥,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江时予鼻尖突然有些泛酸,他扭头看向窗户,隔了会儿又转回来,看着晏安,点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好喜欢小安(干什么)
第40章
那天晚上江时予和晏安聊了很多。
没有直击心房,像小孩儿那样说交换秘密然后就立刻开始说秘密,而是先聊了点儿别的事情打岔。
店里的光线刚好让人看不清对方的轮廓,江时予取了眼镜以后,晏安在他眼底的轮廓有一层毛乎乎的边,他抬手在晏安脑袋上揉了揉。
“看你心情挺不好的,”晏安说,“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
“你讲。”江时予说。
“小明为了自杀,居然付出了他的生命。”晏安说。
“嗯。”江时予点点头,等着他的后半句。
但晏安闭上了嘴,很正经地凝视着江时予,江时予也闭着嘴,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没了?”江时予吃惊地看着他。
“没了啊,不好笑吗!”晏安瞪大了眼睛,“居然付出了他的生命啊!”
“……哇好神奇啊,一个人要自杀居然真的会付出生命,”江时予棒读完了,百思不得其解,“然后呢?”
“居然!”晏安努力强调,“居然啊!”
江时予瞪着他看了会儿,没忍住骂了脏话:“……他妈的,居然是个人名啊?”
晏安看着他的反应,往沙发上一靠,捂着肚子一通狂乐。
江时予愣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被晏安的笑声感染了,两个人坐在同一边沙发上一通狂乐。
笑话很烂,解释得也很烂,但他们就是笑得很开心。
情绪是一件很不讲道理的事情。
覆盖过来之后,江时予就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了,笑得特别开心。
两个人又聊了很多有的没的,最后干脆举办起冷笑话大赛,争取让对方在夏初升温升得还不是很厉害的时候直接冻死在店里,最后两个人的笑声可能太大了点儿,不太好意思继续在店里呆着了,于是去街上笑。
“你晚上去我家睡么?”晏安搓了搓笑得有点儿僵的脸。
“不去了吧,”江时予说,“你妈妈……可能会问点儿什么,挺尴尬的。”
“行,”晏安说,“你要是想好了,什么时候来跟我说都行。”
“说什么?”江时予没反应过来。
“小秘密啊,”晏安拍拍胸口,“小安牌垃圾桶,让您吐得放心,吐得安心。”
“你恶不恶心。”江时予推了他一下。
晏安乐了会儿,胳膊搭在江时予肩膀上缓缓朝家走着。
反正第二天不上课,不着急回家,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在街上溜达,干脆走路回去就当散步了。
江时予往前走了会儿,忽然很轻地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搬回来么?”
“我妈说了一点儿,”晏安看着他,“你家里……”
“我爸妈离婚了。”江时予说。
“嗯。”晏安点点头。
“我爸在外面找了个小三,被我妈发现了,”江时予说得很慢,“发现的第一天就……直接吵了架,很快办理了离婚手续,谁都没能劝住我妈。”
晏安继续点头。
江时予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真的说起来的时候他要回忆,要很慢地去想。
那天其实挺突然的,他在房间里写作业,外面突然就吵了起来。
花瓶的破碎声,电视机屏幕屏幕的破碎声,杯子、眼泪、还有感情的破碎声,一齐在外面响了起来,灌进江时予的耳朵里。
爷爷奶奶劝妈妈冷静点,哪个男人不偷腥,哪个男人不犯错呢?他在外面有再多的人,还不是爱你,还不是得回家来找你。